第34部分(第3/4 頁)
的鬥爭。
① 法羅群島,在北大西洋,屬丹麥,1948 年獲得自治。
他發燒了,反而使他身體沒有再垮下去。發燒是一個救星,能消滅一切。他出於本能,咀嚼地衣,還嗍野生的辣根菜葉子,這是從礁石的乾燥的縫隙中稀稀疏疏長出來的。此外,他並不留意自身受的痛苦。他沒有時間因為他吉里雅特本人而耽誤自己的工作。“杜蘭德號”的機器完好無損。這對他來說,足夠感到滿意了。
只要幹活時需要這樣,他就不時地跳到海里,然後再到另一個地方上岸。他投入海水,又再出來,像別人從自己的套房的一間房間走到另一間房間一樣。
他的衣服從來沒有幹過。它們浸透了永遠不會幹的雨水和永遠不會幹的海水。吉里雅特渾身潮溼地生活著。
渾身潮溼地生活是一種可以養成的習慣。愛爾蘭的窮人,那些老年人,做母親的婦人,幾乎全身赤裸的年輕姑娘,還有孩子,它們待在倫敦街頭的屋角,雨雪交加的露天裡,彼此緊緊靠成一團,渾身潮溼地生活,渾身潮溼地死去。
渾身潮溼,而又口渴,吉里雅特忍受著這種奇怪的折磨。他不時地咬自己上衣的袖子。
他生的火併不能使他暖和。露天的火只能幫他一半的忙。火邊的人身子的這一邊熱了,另一邊還是凍得要命。
吉里雅特又流汗,又發抖。
在吉里雅特的周圍,一切都在一種可怕的沉默當中和他作對。他感覺到四面受敵。
任何事物都有一種陰鬱的 Non possmus①。
它們的遲鈍是一種悽慘的警告。
一種巨大的惡意包圍了吉里雅特。他既給燙傷,又冷得打顫。火燒痛他,水凍僵他,乾渴使他發燒,風撕碎了他的衣服,飢餓損害了他的胃。他忍受著所有使他精疲力竭的事物的壓迫。平靜的、廣大的障礙物,像命定的事實明顯地不負責任,但是充滿不知所以的兇惡的一致性,它們從四面八方集中到吉里雅特這兒。吉里雅特感到它們無情地壓在他的身上,沒有辦法逃避。它們幾乎和活生生的人一樣。吉里雅特意識到一種悽慘的排斥和一種竭力想逐漸削弱他的仇恨。問題全在他逃不逃,可是既然他留下來,他就要對付難以理解的敵對態度了。對方不能把他趕走,便把他壓在身子下面。對方是誰?不知道。對方緊緊抱住了他,狠狠壓著他,不讓他站牢,不讓他呼吸。他受到看不見的對方的傷害。那顆神秘的螺絲釘每天要擰緊一次。
吉里雅特所處的這個令人擔憂的環境的情況好像一場鬼鬼祟祟的決鬥,在這場決鬥裡有一個背信棄義的傢伙。
那些隱隱約約的力量聯合起來包圍住他。他感覺到有一種堅定的意志要把他驅逐掉。這正像冰川要驅趕漂塊①那樣。
① 拉丁文,意為:我們不能夠。也可作為名詞片語用,意為:對事情拒絕的表示。
① 漂塊為大塊岩石。
這個潛在的聯盟,好像幾乎沒有碰到他,可是卻撕碎他的衣服,使他流血,逼得他走投無路,可以說,還沒有開始戰鬥便喪失了戰鬥力。他乾的活兒沒有減少,也不停頓,但是完成的活兒越多,幹活的人越是衰憊。簡直能認為,這個野獸似的大自然,害怕有靈魂的人,決心把人弄得疲乏不堪。吉里雅特頑強抵抗,並且等待著。深淵開始消耗他的精力。接著它再做些什麼呢?兩座多佛爾礁,是埋伏在大海里的、花崗石做的龍,它們接納了吉里雅特,讓他走進去,並且讓他任意行動。這樣的接待彷彿是龍張開大口歡迎他。
對人類處處抗拒的荒涼廣闊的空間,不斷髮生的各種自然現象的緘默嚴酷的態度,無情和消極的偉大普遍的規律,漲潮和落潮,像每個尖端是一顆在旋渦中的星星的黑色昴星團②和輻射的水流中心的暗礁,針對一個人的魯莽的冷漠的事物搞的神秘的陰謀,冬天,烏雲,圍攻的海水,全包圍著吉里雅特,漸漸地困住他,幾乎把他關在當中,把他和有生命的東西隔離開,就像出現一間黑牢,將一個人囚禁在裡面一樣。一切都反對他,什麼都不來幫助他。他被孤立,被拋棄,變得無力,受到折磨,遭到遺忘。吉里雅特的食品儲藏室空空的,他的工具或者有破損,或者不夠用,白天又飢又渴,夜裡受冷挨凍,全身是傷,衣服破爛,襤褸的衣服包著化膿的傷口,衣服上都是窟窿,面板上也全是洞,雙手裂開,兩腳流血,四肢瘦削,面色蒼白,眼睛冒火。
壯麗的火,表現了意志。人的眼睛天生來使別人從那兒看出他的德行。我們的瞳孔說出在我們當中有多少人。我們用我們的眉毛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