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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這樣,吉里雅特還是害怕它會垂死掙扎,向後退到它的觸角碰不到的地方。
可是那個怪物已經完全死了。
吉里雅特合上了他的刀。
四 沒有隱藏,也沒有消失
他殺死章魚正是時候。他幾乎快悶死了,他的右臂和上半身發出紫色,出現了兩百多處腫塊,有好多處已經湧出血。醫治這些創傷的藥便是海水。吉里雅特浸在海水裡,同時用手掌擦自己右臂和上半身。腫塊經過這樣的磨擦都消失了。
他向後退,在海水裡浸下去更深,不知不覺地靠近了他曾經注意過的那個小洞穴,就在他被章魚纏住的那條裂縫旁邊。
這個洞裡沒有水,在洞穴的大石壁下面歪斜地伸展。卵石在那兒堆積,使洞底增高,高出平時漲潮時的水位。這個凹進去的口子是一個相當大的扁圓的拱形,一個人彎下身子便能進去。海底下的洞的綠光照進去,將裡面稍稍照亮。
吉里雅特急急忙忙地擦著他的腫起的面板,偶然間無意識地抬起了眼睛。
他的眼光一直透進這個小洞穴。
他不禁打了個哆嗦。
他彷彿看到在這個洞底的黑暗裡有一張帶著笑容的臉。
吉里雅特從來不知道有“幻覺”這個字眼,不過他清楚那是怎麼回事。和似非真實的東西神秘的相遇,這在自然界中是會發生的,為了解釋不致有困難,我們將它稱做“幻覺”。不論是錯覺,還是事實,總之是有一些幻象出現。誰在那兒就能看到它們。我們曾經說過,吉里雅特是一個愛沉思的人。他像先知一樣偉大,有時會產生幻覺。在荒僻的地方冥想是不會不遭到惡果的。
他是在夜裡出來活動的人,他相信有幻影,這些幻影使他不止一次地驚慌得發愣。
這個凹洞非常像一座石灰窯。它是一個低矮的壁龕,好似籃子的柄,陡峭的拱頂越向前越狹窄,一直通到這個地窟的盡頭。在那兒,卵石堆和岩石的拱頂連線在一起,死巷也到頭了。
他走了進去,低著頭,向著在洞底的東西走。
確實有什麼東西在笑。
那是一個死人的頭。
不僅僅有頭,還有一具骨骼。
一具人的骨胳躺在這個小洞穴裡。
遇到這樣的事,膽大的人當然想看個明白。
吉里雅特向四周看了一遍。
他的四周是許多螃蟹。
這些螃蟹一動也不動,看樣子全死了。這些螃蟹不能動,因為它們都只剩下了殼。
它們在塞住巖洞的卵石堆上面東一點西一點地散開,如同奇形怪狀的星星。
吉里雅特的眼睛注視著別的地方,他走在螃蟹殼上面也沒有感覺到。
吉里雅特走到了地窟的盡頭,那兒有更大的一堆東西,是觸角、腳和上顎混在一起,不動地豎立著。螃蟹的螯張得很大,沒有再併攏。在它們的有刺的硬殼底下的骨質的殼一動不動。有幾個翻轉過來,露出了它們青灰色的空心。這堆東西很像許多圍攻者,像一團荊棘一樣混亂。
那具骨骼就在這堆東西下面。
在這堆亂糟糟的觸手和殼底下能夠看到帶紋的顱骨,脊椎骨,股骨,脛骨,連著指甲的多節的長手指。肋骨的架子裡全是螃蟹。有一顆心曾在那兒跳動。海里的黴菌蓋滿了眼眶。帽貝把它們的粘液留在鼻腔裡。此外,在岩礁的這個角落,沒有海藻,沒有水草,也沒有一點風。一切都靜止不動,牙齒在冷笑。
這個令人不安的笑容是死人的頭顯示出來的表情。
這座神奇的海底宮殿,處處點綴著和鑲嵌著海里的寶石,它終於暴露出來,公開了它的秘密。這是一個窩,章魚就住在這裡面;這是一個墳墓,一個人就躺在這裡面。
深處的海水在這些石頭上面抖動,發出了反光,使得骨骼和動物的不動的可怕形象也隱約搖動起來。這可怕的一堆螃蟹,好像剛吃完了飯。這些殼彷彿吃了這具骨骼。沒有比在這死去的獵物上死去的寄生蟲更古怪的了。這是死亡的悽慘的延續。
吉里雅特的眼皮底下是章魚的食品櫃。
景象淒涼,在這兒清楚地暴露出極其恐怖的事實。螃蟹吃掉了死人,章魚吃掉了螃蟹。
在屍體旁邊沒有任何殘存的衣服。死去的人在被逮住的時候想必是赤身露體的。
吉里雅特專心地仔細察看著,他把螃蟹殼從死人身上全拿掉。這個人是誰呢?屍體給解剖得十分巧妙,簡直像是準備做解剖模型用。肌肉全除去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