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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生息一滯,許久才小心翼翼現出身形,卻是站在木叢邊不敢過來。平笙打量了他一眼,看出這少年人是隻灰文鳥所化,早間被他所救的無數妖靈,其中便有他。當時被他甩出袖口後慌不擇路地逃走了,不想現在卻又見到。
平笙看得出他極怕自己,便主動朝他伸了手,那少年不免有些受寵若驚,散身化成了灰文鳥,躊躇著飛過去,輕輕停在平笙的食指上,微低著頭,頗為羞怯似的。
平笙笑了一聲,伸手摸了摸他的頭,但凡妖物,在平笙眼裡都是可憐可愛至極的東西,起碼比道士和尚什麼的要美好得多了。
平笙道:“我覺得你一路都在偷看我,有什麼事嗎?”話音一落,那灰文鳥連忙化身成少年的模樣,從背後摸出一管笛子遞給平笙,輕輕地道:“你的笛子丟在窪谷裡了,我送回來給你。”
平笙伸手接過,道:“謝謝你。”
少年從平笙金色的眸子裡看見自己的倒影,突然覺得難為情似的低下去頭去。卻又見滿地如琉璃彩玉般的羽翼襯得自己的越發灰暗,一時羞愧得令他幾乎害怕。
平笙看到他的肩膀在輕微的抖動,不由又摸了摸他的頭道:“你不必怕我。你蘀我尋回這梧桐笛,我不知要怎樣感謝你呢。”
妖王的聲音真好聽啊,不覺間就讓人著迷了。那少年呆呆看了平笙片刻,才想起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告訴,忙道:“王,還記得月餘前傷你的火魃羅灱嗎?他現在在北嶺的萬妖窟裡。”
平笙不防他說到這樣的事,一時沒反應過來,卻又聽那少年道:“羅灱是從玉殊塔裡逃出來的魔物,剛才那和尚就是奉命來尋回那羅灱的。”
平笙一挑眉,道:“還有麼?”
“有。”少年道,“那和尚,他本是我聞寺的方丈,傳言因為與巫山雪女有了魚水之歡,才被貶為守塔人的。”
平笙愣了神,想到古見剎那張寡淡無慾的臉,泰山崩於眼前怕也無波無皺,沒想竟還能動情,甚至與妖物有了魚水之歡。
“果然,我說呢……”平笙聞言而笑,不由自語道:“觀音尚且戲魔王,這世間哪有真真正經的和尚。”
5歲春
古見剎回來,輕微的腳步聲被平笙聽到了,便對那少年道:“我知道了,你快走吧。別再出現了。”
平笙只怕古見剎回來見到這少年,二話不說將他收殺了。那少年不知平笙的顧慮,只覺得既然他開口了,便萬萬不好意思再做停留,連忙撲騰著飛離了平笙的身邊,於深林的黑暗處偷偷又看了幾眼,才輕輕飛走了。
古見剎回來,手裡抓著一把竹實,攤開在平笙面前,問:“是這個麼?”
平笙看了一眼,嫌棄著語氣道:“這些個太青了,沒熟。”
“那便不要吃了。”古見剎也不見怒,待要走開,平笙卻又一把拉住了他,將他手上的竹米抓過來道:“誰說我不要吃了。”
平笙道:“我的妖骨都斷了,只剩這副皮囊還能走路,若什麼都不吃,連玉殊塔都撐不到。”古見剎在旁邊坐下,淡道:“撐不到也是你命中註定,怨不得旁人。”
平笙道:“你這和尚果真毫無慈悲之心。”
古見剎微闔著眼,慢慢道,“不殺你,已夠證我慈悲之心。”
“你慈悲,你慈悲你殺了人?”平笙這樣堵他,古見剎便不說話了,他靜坐著,面龐依舊如古井無波。平笙覺得這和尚不殺自己,根本不是因為心中動情,只因他的佛祖告訴他應心懷慈悲,所以才答應了那人留自己一命。於他本心而言,說不定何等地不情願呢,要是再給他一個理由,只要能在他的佛祖面前說得過去,這人定然會毫不猶豫地再對自己撥刀相向。
平笙想到那少年所說的巫山雪女,篤定了古見剎虛偽邪惡的本質,便開始以最齷齪的心思揣度起他來。
古見剎盤坐一旁,氣息輕冷如雪,眉目淺淡,一身白衣在月光下如泛聖光。平笙看著不免笑起來:“臭和尚。聽說你從玉殊塔來,為的是追回一隻從塔中逃脫的魔物是嗎?”
平笙道:“我知道那魔物在哪。我輕易就可幫你找到他。”
古見剎睜開眼,問:“他在哪?”
“聽說我聞寺內有棵閻浮樹,樹上有果,名為‘歲春提’,千年結一顆。”平笙道,“你幫我取兩顆來,我就告訴你在哪。”
古見剎道:“閻浮樹是我聞寺的寶樹,果實豈能說取就取。”
平笙笑笑:“我聞寺佛氣浩蕩,我不敢近身,何況現在身受重傷。你是和尚,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