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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一節
第一節
銀川向北不足十里有一鎮,名叫同臺。我小時候總以為美麗健壯的蘆花雞就出產在這裡,後來發現不是這樣。它只是銀郊的小鎮,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物產。前幾年從這裡去銀川,還需要繞道新開渠,沿著渠板走來。自一九九○年修通了這條公路後,才可以很方便地進出銀川了。當年我留意北邊的農民,還很少走這條路,現在則人來車往綿延不絕了。
一九九五年的夏天,有個婦女走進我們的商店,她姓黃,和我的母親挺熟。她是來做媒的,她的家就在這北邊的農村。人黑黑胖胖,慈眉善目,一看就是個能說會道的人。她介紹的姑娘是她兒媳的朋友,在二炮當兵。我一聽就長了精神,無論女孩長相如何,其實我現在還是希望她們能有一種人生經歷,使她們變得勇敢和堅強。那麼有個女兵,對我來說是最好不過的了。母親問,“她孃家是哪兒的?”那姨說,“就在這北邊的同臺。”她又說,“你們要是覺得合適,我回去跟人家說說,人家同意了,就定在哪天見個面。”母親自然同意,她始終嫌玉紅個兒低,再說玉紅已半年不來信,這事也算不了了之。我也從迷戀中走出來,準備開始新的真正意義的婚姻。
黃姨走後,母親就與我商量。我說,“行吧。”玉紅之事已弄得我心力憔悴,還不是這麼個結局?真不如實際點,找一個能過日子的姑娘。一是人已老了,又疲憊不堪;二是家又是這麼個破爛不堪的家,連一所好房子都沒有。母親說,“將來結婚的房子問題,你不用著急。那不是在五隊前面正蓋著了嗎?”我猶豫著說,“不著急,就是不知人咋樣?”母親說,“見見不就知道了?想見不想見?”我最後說,“那就見見吧。”我和母親就這樣把這件事定了下來,下午母親就去黃姨家把這件事確定下來。那邊說,“人在單位,要等星期天才行。”
星期天晚上我去黃姨家見那姑娘時,第一感覺人已不像個姑娘。無論從談吐、從舉止上都不像個姑娘,但你不經意間再看,仍有些姑娘的身影。她也並沒穿軍裝,倒是穿著很時髦的衣裳,那褲管兒都鑲著花邊。鞋是高跟皮鞋,肉色絲襪,一切非常性感。我委婉地問她在部隊做什麼?她說,在二炮搞供銷。我說,你不穿軍裝麼?她說,以前穿軍裝,後來不讓穿了。在簡短的談話中,我發現她的口才挺好,人也看上去很精幹,最主要的是,她的個頭很高,正是我想要的。但我同時感到她長的一般,臉上似乎有一種黑鏽。這個時間,雖然我經歷過玉紅,但是我仍然感到我對女性仍是一無所知。我的預感是敏銳的,但我平時並不聽從預感。
回來的時候,我對母親說,她不是個女兵。不過人挺利索的,正是我需要的,這種人幫我持家應該沒問題。母親說,管她是不是兵,只要人好就行。我說,我也不知道她好不好。我看不出來,我現在對任何一個女人都看不出來。母親說,“不行就先放一放吧,回來看人家怎麼說。”我猶豫著說,“先放一放吧。”其實在這之前的一個月,同樣在這片地方,我還見過一個姑娘。那個姑娘是某紡織廠的,人樣長得粗壯卻很端莊,臉上還有片可愛的雀斑,性格也很潑辣。我當時就挺喜歡,他們還留我在那兒吃了面。我不知道吃麵在農村有沒有講究,但對我來說無所謂的,我根本不想去守農村的規矩。別的也沒什麼,但我非常反感她一點,就是她見我時竟穿著拖鞋。我覺得這樣很不莊重,因為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因而我開始懷疑她的人性。這樣我把這件事就放了幾天,不想也就三天,她又託媒人來催,媒人學她的話說,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怎麼就不聽吭了?本來我在心裡已漸漸磨合了她,不想一聽這話,不由得無名火起,當場就拒絕了。
現在這個又要放一放,說明我的確在猶豫了。我知道這都不是真正可意的姑娘,只是為了生活,需要來安排一場婚姻。但是我相信,任何女人只要結遇了我,便是結遇了她們的愛情。因為我內心尊重每一個來給我做妻子的女人,而且可著心意去為她們做,這難道還不夠麼?而我對她的要求只有一點,她必須守婦道。她可能終生都不會是賢妻良母,但這並不重要,她可能也並不美貌,和我內心構想的愛人大相徑庭,但這也無關緊要。我其實是一個很實際的人,可以說非常實際,我的浪漫只來自於內心對女性完美的認知,這基本上和現實生活無關。因為我的現實環境,也不允許我去刻意實現對女性的夢想。
但是這個姑娘,卻讓我猶豫。她打扮得亮麗而文質彬彬,眼睛是單眼皮兒,雖然看上去不自然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