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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今日罷朝。”
我點點頭,道一句隨你,便從他身側走了過去,不再回頭。
那日天很陰,看日光分辨不了時辰。只道睡醒的時候,窗上一篇明亮。我只道是還早,玉珠說,都快到用晚膳的時間了。我起身,站向窗外一看,才發覺明亮是因為下雪了。
宮女見我醒了,忙端來一碗熱茶給我漱口,玉珠忽而對我說:“表姑娘,那一位還在外頭站著呢。”
我接過宮女捧來的茶盅,道:“那就讓他站著好了。”
玉珠沒有再說什麼,坐回熏籠上繼續她的針黹,她過說她要給我繡一幅新枕巾。
我起身後推開了窗,雪的腥寒之氣很重,重的連薰香也蓋不住,我親自往香爐中再添了一把香,鏤空的蓋上隨之溢位淡藍色的煙霧。
慢慢纏繞,慢慢變淡,然後被冷氣吹散,直至無跡可尋。透過這些薄煙看窗外的雪,我忽而一陣恍惚。
好像那一年,我也在舅父家看過這樣的雪。下的不大,卻很冷很冷。也就是在那一年,我跪在舅父書房前求他替我母后報仇,他成全了我,卻把命還給了父皇。
沒有人知道,是我逼死了舅父。就連我自己都在試著忘記。我以為我快忘了,可現在想起來,那一幕幕都宛在眼前,恍如昨日發生一般清晰。
我記得那天真的很冷很冷,膝蓋跪的很疼很疼。
似乎更早以前,父皇欲賜我以死。李謙也曾經在這樣冷的天,在冰冷的石階跪過一夜。那時候他才九歲,吹了一夜冷風,凍傷肺葉,落下了病根。
回過神來時,我全身已經凍僵,這才命人關上窗子。
我叫玉珠去看看李謙是不是還站在外面,她頭也不抬,支使站在一邊的女官去看。女官無奈,只好親自走一趟。
我笑玉珠:“你真是越來越排場了!一般人家的小姐也沒你這份尊貴。只怕今後沒人能鎮得住你這丫頭。想想看,你這份氣質,正好可以做我家三郎的皇妃。珠兒,你可看的上我家三郎?”
玉珠聞言突然抬起頭來蹬了我一眼,氣鼓鼓的道:“我才不做皇妃,表姑孃的弟弟不是什麼好人。”
我聞言一愕,心裡忽然升起一種奇怪的滋味。就好像,連一個小丫頭都看的出人情深淺,我卻一再自欺欺人一樣。然而我終究還是按下了這種感覺,皺眉斥她:“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麼好人壞人。”
她被我說一句,便低下了頭。口裡卻不依不饒:“這樣的白眼狼我見得多了,過河就拆橋。”
我把眉皺的更深道:“他是我親弟弟,好壞我豈會不知。你小孩子家,不要總是這樣想當然。”
玉珠撅起了嘴,不再說什麼。
我本來還想勸她,誰知秀女官卻已經回來,道李謙還站在外面,我問典衣女官秀娥現下是什麼時辰,她道已過未時。
我點了點頭,讓人把李謙的隨侍喊過來問了幾句話。才知道昨天有人見到顧長東來我寢宮,把話傳到了李謙耳朵裡。
我對那內侍說,把皇上勸回去,好好伺候著。叫他不要賭氣,說我明日去看他。
那太監戰戰兢兢的去了,我心裡已經說不出心裡是喜是悲。
……
我沒有在京中建府,所以唯一的去處便是將軍府。舅父已經不在了,幾個表哥也早就各自分家,舊宅仍舊是大表哥住,只是他長年駐守清州,所以將軍府其實很空。所以我住進去正正好。
搬出了皇宮,意味著我對政治的妥協與退讓。我成全李謙,也成全我自己。事實上,我把我所能給的一切都給了李謙,包括上京皇城十六衛中我已收回的十二親衛。只除了當年從舅父手上得來的那些沒有給,也不能給。
那是我姐弟兩安身立命的根本,若是沒有它,正統序位,承天景命,都是空話。也就是懷著打死都不放手兵權的想法,也才有了之後發生的一切。
我記得那大約是快入夏的時候,夏國終於發兵了。
那時的我隱隱有預感,這將是一場曠日持久的鏖戰。
果不其然,那場戰役持續了三個余月,懸而未決。有探報說夏國又開始往前線運送兵馬糧草,意欲決與梁軍一死戰。
所有人都知道,如果這次兵敗,那麼清州一片富饒之地就要被夏賊割據。因此,這一戰,許勝不許敗。
可邊疆戰報裡卻分明的說,幾個月大大小小的戰役,負多勝少。兵士的鬥志都已經被磨平,所以這一戰,勝敗難料。
也就是在這種時候,有人上書要李謙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