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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留來電話的時候我習慣性地打著哈哈,誰叫她對接電話的人說是我的同學呢。我一聽到同學頭就大了,我周圍的人都沾同學的光,就我沾同學的晦氣。當然石留不同,她的晦氣我也要爭取沾上,因為她有一雙迷人的眼睛,有一副楚楚動人的身材,還有一顆愛我的心。我對石留說我到車站接你,我在站臺上等你。可是守門的兩個保安很不給我面子,他們一次次看我的證件,就是不讓我進去。其中一個保安說,海關?他先擺出一副茫然的樣子,然後起身看他屁股坐的地方,我也看,看到椅子上寫著〃海關…2〃。他拍拍屁股,走到閘門邊,那兒放了部爛行李車,車上寫著〃海關…3〃。海關搬走了,留下的爛東西倒是不少,可惜就是沒留下影響力。我對保安說,我跟朋友約好了,在站臺等她,你不讓我進去,她會一直在站臺等下去的。保安說你真會編故事。我說不是編故事,古時候就有這樣的事,有一個人在河底等他的戀人,老等不來,結果河水漲上來把他淹死了。保安說,這個故事比你的故事編得好。看來這個保安出身非同一般,大概是學院派的,我很難說服他。我轉身去做另一個保安的工作。我問他一個月多少人工,他說五百。我說我給你找家單位,人工八百,你讓我進去。他問我替他找什麼工作,我說還是保安。保安笑了,他笑著說,你拿我尋開心哪!我要是答應你,我還有資格做保安嗎?我心想真邪門了,敢情這裡的保安都是學院派的,水平一個比一個高。 我終於接到石留了。當然不是在站臺上等到她,而是在閘口堵到她。她隨著人流一個勁兒往前走,根本就沒把我放在眼裡,我只好衝上去堵住她。 我拉著石留的手在廣場上走,心裡想的是千年等一回的美好傳說,我知道大家都願意在故事裡講,在歌裡唱,真能海誓山盟等在一個地方的人已經難找了,就算有,大家也都當他是天字第一號的大傻瓜。對此我感到欣慰,也感到悲哀。
《面朝大海》第一章二
我帶石留去酒店吃飯。說這地方是酒店真是太抬舉它了,它比大排檔好不到哪兒去,價錢也貴不了多少,但請朋友在這兒吃飯還撐得住面子。 我在這家酒店打過工,店老闆對工人很刻薄。我是由一個北京人叫做片警的朋友介紹去的,店老闆對我的警察朋友低聲下氣,我朋友姓懷,店主是潮州人,普通話講不好,他說壞警察帶來的人,沒話說。我朋友把眉毛豎了起來,想發火終於又沒發。我朋友說開個價。我聽到這話很不自在,這話怎麼就像做人肉生意似的。店主說三百五。 這店主很不地道。當著我朋友的面說給我三百五的人工,警察叔叔一走,他就改口說人工三百,嫌少就走人。我知道他想趕我走,我偏賴著。我說三百就三百,心想別說三百,包吃包住一分錢不給我也幹,我得找個地方吃喝拉撒。我在店裡幹了十天就在海關找到了事,那時海關收大學生就像收垃圾似的。我去找店老闆辭工,店老闆有點陰陽怪氣,他說,本店的規矩,做不滿一個月的要扣押金,你沒交押金,我就不扣了,不過人工就沒得拿。對黑心的店主我毫無辦法,就像資本積累時期工人對資本家毫無辦法一樣。我不想找片警修理他,再說找也找不著,我把片警的呼機號碼丟了。片警走時給了我一張小紙片,上面用一橫槓挑著兩串阿拉伯數字。他說,有事CALL我。我看著紙片兩眼發直,不知道半個破折號連著幾個數字怎麼能夠〃擴〃到人,就漫不經心地把紙片塞到褲腰袋裡。第二天紙片就不見了,也不知道是人家拿走了還是它自己出去溜達了。我對店老闆說,再見,我還會來看你。我這話不鹹不淡,店老闆聽了就張開了大嘴,張開大嘴的店老闆給人的感覺很噁心。 我問諮客小姐還有沒有飯吃。小姐說有,說完對我很誇張地笑了。這笑讓我的胃口減少了一半,但我的另一半胃口還是能裝不少東西。我們跟著小姐到了二樓,找了一個靠窗的臺子。用溼紙巾擦了臉,喝著茶,石留的臉上才有了點血色。她說,南州人真多。這是她到南州後說的第一句順溜話。她見到我就說了一個字,她說哥。她在信裡就這麼叫我,那時我讀大一,她想認我做哥,我偏不要她做妹,所以直到大學畢業我也沒跟她談成戀愛。 部長拿著菜牌十二分熱情地靠在我的椅子上,問,先生小姐要吃點什麼?我點了一個野葛生魚湯,一個桑拿蝦,一個清蒸邊魚,一個炒沙蟲,一個水煮菜心,一個紙包骨。石留說夠了,吃不了。部長也說夠吃了。 部長去了兩分鐘又回來,對我說,對不起先生,沒有沙蟲,沙蟲下班了。我說沙蟲也下班啊。部長趕緊解釋說,對不起,是做沙蟲的師傅下了班。我說沙蟲這麼早就下班,那就不吃沙蟲了。 有一位小姐站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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