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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這些氣色,老那的生活就沒了元氣,小說就沒了鮮活,沒了魅力。
沒有了中心事件,沒有了大波瀾,把小說還原為生活狀態,還原為生命的初始和庸常的安排,這是老那的藝術追求。他的敘述有一種追訴的意味,一種似水流年的愴然,一種欲說還休的猶豫,一種難以剋制的流瀉。讀者只好用心去讀,耐心地等待著老那的結束。而這一切,久久不來。老那期望給讀者的,正是這種閱讀期待。
自然,不會是所有的人都會喜歡老那的小說,這種期望不切實際。但是,那種在濃淡不一的小資氣氛中,闖入一種混混,一種無賴,一種不講道理的蠻野,不也是一種另類的刺激嗎?我知道,有些人尤為喜歡這一點。
老那的生活經歷是豐富多彩的。南腔北調的生活和八面來風的閱歷,對於寫作者而言,是太寶貴的天賜。老那目下要梳理的,是如何把他密集的生活素材做理性的淡化然後再度啟用。努力在生活流的作品形式中,逸出一種清新飄然的活氣來,使小說更具一種甘醇。
老那在尋找大海,而大海正在向他湧來,因為他,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老那囑我為他的小說作序,說一點感想,是為序。(郭小東) 電子書 分享網站
《面朝大海》第一章一
我去車站接石留的時候,天正下著雨,雨不大,連我的衣服都淋不溼,但把我的眼鏡淋花了,害得我看不見東西,差點給汽車撞死。開車的說,你找死啊!另一個開車的說,活得不耐煩了!我咒罵惡毒的天氣,我說狗日的天氣,狗日的南州,狗日的開車的。然後我順著牆根走,避開狗日的車輛和行人。 我走進廣場的時候心情愈加惡劣。上個月我和同事去北京出差,剛下火車,碰上一個騎腳踏車的北京姑娘,她見到我們就說,都跑來北京幹什麼?北京有什麼好玩的!我現在的心情就和那北京姑娘一樣。我對廣場上的盲流嘟囔著,在家好好待著,都出來幹什麼?可我要接的偏偏是個盲流,我剛來南州時也是個不太安分的盲流。 那年我到武漢坐火車,在排隊買車票時,我的情緒突然壞得不可收拾。我特別煩周圍的人。石留去車站送我,陪著我排隊買票,我連她也煩上了,可我不能對她怎麼樣,就對站在她身邊的人撒野,無緣無故踢了人家一腳。那人無端捱了一腳,很愕然,愕然之後還了我一腳,還罵了我一句。我自知理虧,明知他踢我那腳比我踢他那腳重得多,也只好認了。石留看到我重重捱了一腳,心疼了,看到我無聲地受著,她火了,她突然張牙舞爪向那人抓去。那人是好男不跟女鬥,拎起包走開了。石留突然由溫順的少女變成河東獅子讓我大吃一驚,我忍不住開懷大笑,看到我笑,石留也笑了。坐在火車上,我從視窗伸出手,輕輕抓住石留的小手。她靜靜地看著我,眼睫毛豎得直直的。她讀中學時,一雙眼睛迷倒了很多同學。她的眼睛有一種很特別的顏色,粗看像塗了眼影,細看又沒塗,那是一種讓人只想陷進去的顏色。文靜的石留一直默默地看著我,等到火車快要開了她才交待說,南州我沒去過,那裡以前是野蠻人呆的地方,現在說是改革開放了,我想也文明不到哪兒去,你去了那邊要學會控制自己,千萬不要衝動。火車開動了她還追著說,注意身體,千萬不要生病。我忍不住哈哈大笑。病要找我我未必趕得走。可這句話讓我以舒緩開闊的心境抵達南州,並生活至今,就衝著這句話,我今天死活要到車站接她。 火車照例要晚點。我原來以為要晚點兩個小時,結果只晚點了一小時,對此我感到歡欣鼓舞。但火車到站後我仍然等了一個小時,因為守閘門的兩位女同志很負責,逐個旅客查票,比機場的安檢人員還嚴肅認真。出站的旅客也很安分,很守紀律,儘管在裡面擠得熱火朝天,但一到閘口就變乖了,自覺形成一排,這種由面至線的自然過渡很讓我吃驚,我由此悟出,每一種遊戲規則的形成都有其必然性和合理性。 在車站等待的兩個小時,我因為無所事事兩次想鑽進站臺。我曾經在車站海關上了三個月的班,我知道火車站西邊有個側門可以直達站臺。我在車站上班的時候聯檢單位的人都從這個側門進去上班,我也走這個側門。後來我不在車站上班了,但我仍然習慣走側門進出車站。後來海關搬走了,進出火車站就沒有那麼方便,但我每次都能拿著工作證從側門混進去。這看起來是件好事,實際上是件壞事,我的狐朋狗友把我這兒當成中轉站,吃我,喝我,睡我的地鋪。完了就跟我玩失蹤。經得多了,我就對我的同學、鄉里、朋友多了個心眼,再有人打電話來,我就打哈哈,通完了話,我已經不記得對方是誰,更不記得說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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