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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樂觀的幻夢裡。他們常常聚在一起,多少帶一點誇張地談到未來的勝利。那些單純的心充滿了快樂。這快樂又給他們增加了一些憧憬。恰恰在這時候方繼舜從外州縣一個朋友那裡得到一本描寫未來社會的小說《極樂地》和一本叫做《一夕談》的小冊。他當做至寶地把它們借給別的朋友讀過了。《極樂地》中關於理想世界的美麗的描寫和《一夕談》中關於社會變革的反覆的解說給了這群年輕人一個很深的印象。同時覺慧又從上海寄來一些同樣性質的書報如《社會主義史》、《五一運動史》、《勞動雜誌》、《告少年》、《夜未央》等等,都是在書店裡買不到的。在這些刊物和小冊子的封面上常常印著“天下第一樂事,無過於雪夜閉門讀禁書”一類的警句。的確這些熱情的青年是閉了門用顫動的心來誦讀它們的。他們聚精會神一字一字地讀著,他們的靈魂也被那些帶煽動性的文句吸引去了。對於他們再沒有一種理論是這麼明顯、這麼合理、這麼雄辯。在《極樂地》和《一夕談》留下的印象上又加蓋了這無數的烙櫻這些年輕的心很快地就完全被征服了。他們不再有一點疑惑。他們相信著將來的正義,而且準備著為這正義犧牲。《夜未央》更給他們開啟了一個新的眼界。這是一個波蘭年輕人寫的關於俄國革命的劇本。在這個劇本里活動的是另一個國度的青年,那些人年紀跟他們差不多,但已經抱著自我犧牲的決心參加了為人民求自由、謀幸福的鬥爭。那些年輕人的思想和行為是那麼忠誠、那麼慷慨、那麼英勇。這便是他們的夢景中的英雄,他們應該模仿的榜樣。
他們一天一天地研究這種理論,誦讀這種書報。他們聚在社裡閒談的時候也常常發表各人的意見來加以討論。不久他們就不能以“閉門讀禁書”的事情為滿足了。週報社的工作他們也嫌太遲緩。他們需要更嚴肅的活動來散發他們的熱情,需要更明顯的事實來證實他們的理想。他們自己是缺乏經驗的。他們便寫信給上海和北京兩處的幾個新成立的社會主義的團體。在這個省的某個商埠裡也有一個社會主義的秘密團體,就是出版《一夕談》的群社。方繼舜輾轉地打聽到了群社的通訊處,他們也給群社寫了信去。回信很快地來了。
信封上蓋著美以美教會的圖章,把收件人寫作黃存仁教士,裡面除了群社總書記署名的信函外,還附得有一本叫做《群社的旨趣和組織大綱》的小冊。那意見和組織正是他們朝夕夢想的。讀了這本小冊以後,他們再也不能安靜地等待下去了。
他們也要組織一個這樣的秘密團體,而且渴望做一點秘密工作。方繼舜是他們中間最熱心的一個,他被推舉出來起草宣言。這自然不是什麼困難的事,他有群社的小冊和雜誌上刊載的宣言做藍本。宣言寫成,他們便約定在黃存仁的家裡開會商議成立團體的事情。
覺民一天吃過午飯,打算到琴的家去。他走到大廳上,看門人徐炳正從外面走進二門來。徐炳看見他,便報告道:“二少爺,外面有一個姓張的學生找你。他不肯進來,在大門口等著,要你就去。”
“好,”覺民答應一聲,他想大概是張惠如來找他到週報社去。他到了外面才看見張惠如的兄弟張還如穿著高師學生的制服,手裡捏了一把洋傘,低著頭在大門口石板地上踱來踱去。他跨過門檻喚了一聲:“還如。”
張還如驚喜地抬起頭來,簡短地說:“覺民,我們到存仁家去。”聲音不高,說話的神氣也很嚴肅。
“繼舜他們都在嗎?”覺民知道是為了什麼事情,但是他仍然問了一句。
“在,”張還如點頭說,臉上仍然帶著嚴肅的表情。
覺民的心裡也很激動。他不再問什麼,便同張還如一起走了。
黃存仁住在一條僻靜的街道上。那所房屋是覺民十分熟習的,他去年還在那裡住過一些時候。但是這次到黃存仁的家去,他卻懷著緊張的心情,好像在那裡有什麼驚人的重大事情在等候他。他從沒有參加過秘密會議。他看過幾部描寫俄國革命黨人活動的翻譯小說,如商務印書館出版的《飛將軍》,《曇花夢》之類就儘量地渲染了秘密會議的恐怖而神秘的氣氛。這在他的腦子裡留下了一個頗深的印象。因此他這時不覺想起了那幾部小說裡作者所用力描繪的一些激動人的場面。張還如又不肯走直路,故意東彎西拐,使他聽了不少單調的狗叫聲,最後才到了黃存仁的家。
這是一所小小的公館,一株枇杷樹露到矮的垣牆外面來。
他們不用看門人通報,便走進去。黃存仁的書房就在客廳旁邊。他們進了書房。屋子裡已經有了四個人,方繼舜、張惠如、陳遲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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