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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每到大城鎮中便去書坊流連一番。奈何問了許多家,大多竟是從未聽說過這個本子。這時見這店門面不大,毫不起眼,心想小地方的書肆多半貨貯有限,不過既是來了,總要問上一問。
其時店裡無人,只一個夥計在那裡忙碌,見來了主顧,忙上前來招呼。酈琛問道:“可有《毘摩羅詰經》?”那人瞠目不知以對,酈琛猶不死心,道:“便是竺法蘭譯的《維摩詰經》。”那夥計道:“《維摩詰經》有,乃是鳩摩羅什大師翻譯的本子。公子要在家學佛,這部經是極好的。”酈琛搖頭。門簾一動,一人從裡屋走出,道:“公子要的,可是西晉竺叔蘭所作的《毘摩羅詰經》麼?”竺叔蘭便是竺法蘭的別名。酈琛聽這人居然知道這書,甚出意料,忙道:“正是。”
出來這人便是書坊的老闆,向酈琛打量了兩眼,道:“竺叔蘭的這部《毘摩羅詰經》自唐以來便幾近失傳。公子在坊間找這一部書,原是極難。”這一番言語酈琛早已經聽過許多遍,也不特別失望,正要道謝離去,卻聽那老闆續道:“……事有湊巧,上月有人拿了幾部舊書來我這鋪子裡估價,其中便有這部《毘摩羅詰經》。我原要買他的,已經講了半日價,誰想那人後來改了主意,又原樣拿了回去。你要買這書,便自尋了他講去,或者他肯賣與你,也未可知。”酈琛大喜,道:“那人家住何處,可否見告?”那老闆道:“那書主人名叫許翰良,是個落第的秀才,在白馬街東首第一家院子住著。拿書來問價的人是他家的小子,叫做許仲的。”
酈琛謝過了那老闆,自向白馬街尋來。走到了東首第一家,見院門半敞,兩間房舍茅草苫頂,俱是破敗不堪。一個十一二歲的半大孩子正在灶下生火做飯,一派煙熏火燎。酈琛抬手在那歪在一邊的門板上敲了一敲,道:“這裡可是許翰良許先生家?”那孩子抬頭望了他一眼,道:“你找我爹爹甚麼事?”語氣甚是警惕。酈琛道:“我聽說先生有一部《毘摩羅詰經》……”那孩子突地打斷了他,大聲道:“不是同楊老爺說過了麼?我爹爹的書都不賣。”
酈琛詫異道:“你怎知我是要來買書的?那楊老爺是誰?”那孩子道:“你們一天一撥兒地上門作說客,煩是不煩?出去!出去!莫誤了我做飯。”說著揮著燒火棍,便來攆人。酈琛退了幾步,出了院門,心道:“聽這孩子口氣,那甚麼楊老爺也是個要買他家藏書的人。”看了看破漏的屋頂,心想:“這家窮成這般,居然有這等孤本藏書。——可怎生想個法子,向他們買了過來?”
正自忖度,忽聽得腳步聲響,有十來個人向這裡走來,中間更有幾個差撥公人打扮的。他閃身躲在一邊,見他們進了許家的院子。便聽方才那孩子的聲音“啊”了一聲,道:“楊老爺,你又來啦。”
酈琛站在那破敗的院門外,向裡瞧去,見那被喚作“楊老爺”的是個胖胖鄉紳模樣的人,笑嘻嘻地道:“仲哥兒,叫你爹爹出來,我有話問他。”許仲道:“爹爹才不來和你說話。”跟著聽見一個顫巍巍的聲音道:“楊員外,你要問我甚麼話?”眾人聽見這個聲音,一齊向門口看去,只見一個四十來歲、面有病容的男人走了出來。這人瘦得出奇,倚在門邊,似乎風一吹便要倒。那楊員外笑道:“許秀才,我只再問你一句,你那些舊書,五十兩銀子賣我不賣?”那許秀才許翰良搖頭道:“我早答了你幾遍啦,我活著一日,一千兩銀子一本也不賣;死了也要帶到棺材裡去。你想要買了這些書去,早早死了心罷。”他說話時喉間嘶嘶有聲,連咳帶喘,只說了這幾句話,便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那楊員外點了點頭,道:“既如此,你前年欠下的我五十兩銀子,這便還來罷!”許翰良面現茫然之色,道:“我幾時欠了你家銀子?”楊員外從懷中掏出一張紙契,揚了一揚,道:“白紙黑字,還想賴賬不成?喏,這裡寫著日子,便是今天到期,銀子在哪裡?”向旁邊那兩個差撥使了個眼色,那兩人便高聲道:“許翰良,欠債還錢,天公地道,還不出錢來,便拿了東西去准折。”
許翰良又驚又氣,撫著胸口喘了一陣,只道:“青天白日,哪裡有這樣的事!”那十幾人早一擁而上,翻箱倒櫃,一面亂哄哄地叫道:“沒有銀子,這屋裡可有甚麼值錢東西?”許仲叫道:“不許你們動我家的物事!”衝上去擋在那些人面前,卻哪裡擋得了,眼見箱籠櫥櫃紛紛被人開啟,又氣又急,哇地哭了出來。許翰良道:“你們……還有天理王法麼?”
酈琛將這情形看在眼裡,心道:“分明是這許家不肯賣書,那姓楊便勾結了這幾個官丁來強奪——這些人根本便是強盜,哪裡還同你講天理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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