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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要仔細辨認對方的模樣。燭火暗淡,卻分明照見他眼中滿滿的痛楚驚懼。簡淇見到他這般神情,一顆心便是劇烈地一顫,只震盪得胸口隱隱作痛,摟住他的手臂情不自禁地加了幾分力。酈琛怔怔凝視了他一會兒,忽地湊過口來,明明白白地封上了他嘴唇。
……桌上的蠟燭火焰跳了跳,滅了。簡淇強自按捺心神,輕輕叫:“子堅?”不聞回應。等了半晌,聽得懷中的人呼吸勻長,卻是睡熟了。簡淇出了一會兒神,將手指慢慢穿過他髮間。黑暗中目不見物,唯有那個人的呼吸和心跳真真切切,近在咫尺——不知怎地卻覺得怔忡恍惚,宛若身在夢中。
懷璧其罪
酈琛從長長的一眠中醒來時,午後的陽光正穿過客棧的窗欞,投下了斜斜的影子。酈琛猶自有些迷糊,身體裡充斥著長睡後的慵懶和軟綿綿的愜意,對著這光和影發了一陣呆,慢慢轉過頭來,卻見對面椅上坐著個白衣的少年,手捧了一卷書,正看得入神。他見了這個人影,心中便是一陣溫暖,但覺此情此景,說不出地安靜甜美,彷彿生命裡一切的紛擾煩憂,這一刻都離得這間斗室遠遠地。一時竟不願意開口打破這沉靜。
簡淇卻有所察覺,抬起頭來,目光清亮如水,向他微微一笑,道:“這一覺好睡。都下午了,肚子餓不餓?”說著放下了書,走到酈琛身邊。
酈琛笑道:“被你這麼一說,倒真有些餓了。”便要翻身坐起,忽然見自己身下壓了一件衣裳,看了一看,認出是簡淇的寢衣,道:“你的衣服,怎在我床上……”說了這句話,依稀記起夜來情形,再說不下去。
簡淇微笑道:“昨天夜裡,你作了噩夢,我便和你同睡。你全不記得了?”
酈琛臉色漸漸發白,道:“我不記得了。”然而夢中一幕幕止不住地向心頭湧來,那些他原以為忘記了的情景,竟是歷歷分明,就連痛楚都是那般真切。
簡淇見他神色驚疑不定,心中詫異,伸手去握他手。甫一接觸,酈琛便似被燙著一般,將手抽了回去。簡淇怔住,酈琛登時回醒過來,勉強笑道:“對不起,我不是……”一面竭力將腦中那些不堪的片斷推了開去,一面握住了他手,感到他手上的溫暖,情不自禁地向他懷中靠去。簡淇微一遲疑,便張臂摟住了他。酈琛正感安心,卻聽他柔聲問道:“你夢見了甚麼?”
酈琛霍然抬起頭,道:“我都說了我不記得了,你是聾了還是傻了?做甚麼還老婆舌頭的問個不休?”他和簡淇素來親愛,兩人日常相處,酈琛性子較急,簡淇卻是脾性溫和,對他盡有容讓,是以幾乎從未有過口角齟齬。這般惡語相向,當真是破天荒頭一遭。
酈琛一語出口,立時後悔,一時卻不知該如何再開口。簡淇默然片刻,道:“你要不要起來,吃些東西?”酈琛點頭。他手臂不能行動,簡淇取過衣裳鞋襪來給他一一穿上,扶他坐在桌邊,自己匆匆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兒,端來一大碗米粥,三碟小菜,酈琛見是蓴菜筍,蒸葫蘆,鹽齏四季蕈這幾樣,知是簡淇所做,心中感激,只吃了一口便停住了。
簡淇歉然道:“借了這裡的廚房做了些東西,傢伙不趁用,又不知道你幾時醒來,一直熱著,怕是滋味不大好。”酈琛用力搖頭,把口裡的食物嚥了下去,道:“這還不好,哪裡再有好的了。”說著低頭吃粥。
這一場風波過去,兩人相處的氣氛卻變得未免異樣起來,這一天餘下的時光內,再沒怎麼說話。及待就寢時分,簡淇正待在自己床上歇下,卻聽對面叫了一聲:“牧謙。”隔了半晌,卻沒了下文。簡淇走到床邊,酈琛伸手便拉住了他衣襟,將那片布角緊緊攥在手心,只不說話。簡淇見他眼中流露出求懇的神色,不禁心中一動。兩人僵持了一刻,簡淇慢慢在床沿坐了下來。酈琛登時鬆了口氣,看著對方靠了過來,躺在自己身邊,心中說不出的平安喜慰。
酈琛將頭靠在簡淇肩上,一心要說幾句話,卻尋不出來,半天,才輕輕地道:“謝謝你。”
酈琛受傷雖重,所幸未及要害,又得了簡淇這等高明大夫,在客棧中將養數日,精神漸復。他右手一時無法用劍,便以左手習練,仍是每日裡同簡淇拆招。他自那日同榮箏相遇之後,復仇之念大熾,便是睡夢之中,也在想著劍法變化。及待臂上傷處剛剛收口,便催著簡淇繼續上路。
簡淇拗不過他,這一日收拾了東西,自出門去買路上動用之物。酈琛獨自待在房內,未免無聊,歪在床上默默想了一會兒“汴風拂雨劍”的變化,漸有朦朧之意。正在將睡未睡之際,聽得門口腳步聲微響,心道:“牧謙回來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