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部分(第3/4 頁)
大約三十英尺開外的馬廄後面走出來,手裡高高地舉著一支點亮的蠟燭:她不懼怕暗夜,也不在微弱、跳動的燭光下退縮,堅持不懈,勇敢地摸索:是她!
“——邁爾斯?邁爾斯——?”
幽會就這樣結束了,被粗暴地打斷了。奎恩特,出了一身冷汗,隱退了。邁爾斯穿著睡衣,光著腳,樣子十分可愛,站起來,懊悔地拍拍身體,臉色平靜下來,恢復了小天使般的面容,鬆開了撅起的嘴巴,在沒有救援的情況下只得說:“我在這裡。”
如果我們不能引導自己,奎恩特,誰能引導我們呢?——難道有另外一個人在引導我們?我們看不見他的面孔,也聽不見他的聲音,除非他的音容笑貌在我們自己的思想裡重現?
傑塞爾對這些話嗤之以鼻,她美麗的嘴巴變得十分難看——“我瞧不起她!她是個盜屍者。能把她馬上除掉才好哩!”
她過去難得這樣做,但在孩子迫切需要的誘惑下,傑塞爾竟斗膽在光天化日下出現在小福羅拉的眼前,在平靜的亞述海的另一涯“物化”了。那是初夏的一個下午,晴天無雲,空氣裡瀰漫著令人頭暈目眩的金銀花香。突然,在綠草如茵的湖岸上,不知從哪裡冒出了一個雖然滿面愁容卻楚楚動人的人影,她一頭蓬亂的頭髮發出黑亮的光澤,一直披到肩膀以下,她的臉色白得像雪花膏:她的模樣也許會使人想起傳說中古代的傳令官,或者被詛咒者。前景是個活像洋娃娃的孩子,頭髮金黃,側面宛如天使,圍涎的顏色跟四周草叢中盛開的毛茛花一樣鮮黃——小福羅拉天真無邪,是不是非得看見這幅景象?
在離孩子不遠的石頭條凳上,——邁爾斯機智地戲稱為“聖奧特利”的人,一面忙碌地織著毛線,一面用嫉妒的眼睛警覺地望著她。
命運就是如此,真的!
一個其貌不揚的獄卒。
眼睛猶如溝水,稀疏的白睫毛,眉毛,勇敢的小下巴,麻雀一樣的身體,面板繃得緊緊的,像一張鼓皮,臉對於頭太窄;頭對於身體太小,比起那一雙長腿和那對瘦削的大腳,身體又顯得太小。肩胛骨在那件黑色的棉布家庭教師服下聳起來,活像一對摺疊起來的翅膀。
福羅拉在池塘岸邊玩耍,似乎十分專注,手臂裡抱著一個新的洋娃娃,嘴裡胡亂地哼著歌曲。那個洋娃娃是從法蘭西買回來的,是個做得十分精美、活靈活現的漂亮娃娃。是福羅拉的叔叔兼監護人送給她八歲生日的禮物(叔叔對不能來慶賀她的生日感到非常遺憾),她低著頭,然而卻透過眼睫毛目不轉睛地凝視著那邊岸上她所愛戴的傑塞爾小姐。那孩子的心在渴望中跳得多麼劇烈呀!傑塞爾小姐,把我帶走吧,啊,請你把我帶走!我在這裡太孤單了,孩子默默地乞求著說,我很不愉快,親愛的傑塞爾小姐,你走後我一直悶悶不樂!傑塞爾的心也出於渴望,出於愛而劇烈地跳動起來,因為福羅拉是她自己的小女孩,是她和奎恩特兩人的孩子,是那個在她子宮裡被殘忍地溺死的嬰兒,就在這個池塘裡溺死的嬰兒。
傑塞爾目不轉睛地盯著池塘那邊的福羅拉:傑塞爾會像催眠師那樣給孩子慰藉。親愛的福羅拉,親愛的孩子,你知道我愛你:你知道我們很快就會在一起,從此再也不分離。我心愛的——
可是,突然響起一個特別尖利的聲音,粗暴地打斷了她的思路:“福羅拉,出什麼事了?——你怎麼啦?”
聖奧特利這條狗一躍而起,奔向福羅拉,眯起近視眼,朝對岸平視過去——看見了前任的身影,或許她認出來了;一個非常憂傷的美人兒,一臉肅殺,比另一個男的更加可怕(因為那個男的是性挑逗,擺出風流倜儻的架勢,可簡單解讀為男人;而在精明的“聖奧特利”眼裡,這個女的只能是個食屍鬼。而不是別的什麼東西)。
女家庭教師一把抓住小福羅拉的手臂,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恐慌地叫道:“上帝呀,多麼——可怕呀!把眼睛蒙起來,孩子!快躲起來!”
福羅拉彷彿捱了一巴掌,被打得眼冒金星,眨著淚眼分辯說她什麼也沒有看見,什麼東西也沒有。儘管傑塞爾勃然大怒,怒眼圓睜,女教師還是相當野蠻地抓住孩子的雙手,飛快地把哭哭啼啼的孩子拉走了,一邊喃喃地責備著安慰孩子:“別看她,福羅拉!別看那個可怕淫賤的東西!你現在安全了。”
可怕淫賤的東西。活著的時候,她是那麼可愛,那麼謙讓的女孩。操守純潔,白璧無瑕,不亞於修飾得盡善盡美的儀表;不錯,還是個理所當然的基督教教徒;而且是個處女——當然是。
布賴府受到懲罰的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