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鑑真入住東大寺戒壇院之北的僧房,世人稱之為唐禪院。
天平寶字三年(759),鑑真受賜故新田部親王舊宅,他在那裡建立了伽藍即唐招提寺。依照唐朝的習慣,國立伽藍稱“寺”,私立伽藍稱“招提”。鑑真打算隱居於此研究律學,於是以“唐律招提”命名。這裡後來成為官寺,所以加上了“寺”的名號。
唐招提寺裡有著名的鑑真和上坐像。據說是在鑑真七十六歲去世之前,弟子們按照他當時的容貌塑成。這座脫活幹漆坐像,雙目輕閉,嘴角略帶微笑。鑑真六十三歲那年,在第五次東渡失敗後失明。鑑真的傳記《唐大和上東征傳》中寫道
——時和上頻經炎熱,眼光闇昧。爰有胡人,言能治目,遂加治療,但眼遂失明。
第五次東渡遭暴風襲擊,船漂流至海南島,損失慘重。鑑真一行從海南島渡海至對岸的雷州半島,巡錫各地後經桂林到達廣州。此前在端州,即以硯臺聞名的端溪附近,榮睿不幸病逝。榮睿是當初邀請鑑真東渡的日本僧人之一,他的去世一定讓鑑真感到格外哀痛。《續日本紀》有如下記載
——時榮睿物故。和上悲泣失明。
那麼,為鑑真治療的胡人又是什麼人呢?
唐代廣州有眾多*商人乘船而至。*人在中國被稱為大食(音“塔支”)。在*語中,商人的發音是“塔支爾”。
——你是哪裡人?
——我是商人(音“塔支爾”)。
或許就是這樣的對話使塔支(大食)成了國名。
西方人來中國也可經海路,並非只有穿越塔克拉瑪干的那一條路線。
當時的中國人或許還不懂得區分*人和波斯人。從海路來中國的商人應該不只是*人。
不知那位胡人眼科醫生是*人,還是波斯人。但普通中國人肯定都把他們看做是跟自己相異的人種。鑑真在旅途中患病,竟然願意讓一個來自異域的胡人治療自己寶貴的眼睛。在當時,做手術應該是一件冒險的事。鑑真胸襟寬廣,對胡人也沒有偏見。正因如此,他才可能毅然前往日本。
仔細端詳鑑真和上坐像的臉部,會發現他的右眼稍有異樣。製作這尊坐像的工匠們一定是堅定的寫實主義者,但並不是藝術意義上的寫實主義。
眼看著自己長期以來視為精神支柱的人即將死去,如果不趁現在把他的音容笑貌原樣記錄下來,今後將失去精神上的依託。
弟子們心懷著這樣的憂慮,把師父鑑真和上的身姿容貌一絲不苟地塑成乾漆像儲存下來。如今在坐像的鼻子下方以及下顎部分,還能看到細密的鬍鬚痕跡。就連這樣的細節之處,弟子們都力求惟妙惟肖。
五 唐招提寺的西域氣息(2)
鑑真的弟子們猶如被一股強烈的意志所驅使,哪怕一個微妙的細節都不曾放過,連師父眼部手術的細微疤痕也做了忠實的描摹。
關於鑑真和上的死因,沒有確切的記載。依我們的想象,七十六歲的老僧在去世之前,想必已是形容枯槁。然而直到臨死,鑑真和上似乎並未如此,僧衣下包裹的仍是結實的身形。
對鬍鬚以及眼部手術留下的疤痕之類的細枝末節,弟子們採取了忠實的寫實手法,而從整體上來看,仍有理想化的傾向。他們一定是滿懷著祈願來塑造他們心目中師父“必當如此”的樣貌。據說鑑真和上的去世並不突然,身體的不適始於當年春天。
鑑真和上坐像的確可說是日本造型藝術的最高傑作之一。這尊塑像向來十分有名,加之最近又歸省中國,更加名聲大振。其實唐招提寺的鑑真和上身後,還掩藏著一座不那麼搶眼但值得注目的佛像。
那尊據說是藥師如來的立像——因佛像右臂折斷,無法斷定結印的種類,但大致可判斷是藥師如來像。一般說來,如來立像通常是右肩著衣,而唐招提寺的這尊佛像卻裸露著右肩。
另外,衣服沿兩腳之間呈Y字形下垂的衣紋,以及眉、眼、鼻、口向著臉部中央較為集中的相貌特徵,還有富於重量感的腰部,等等,都是在同時期的日本佛像上看不到的特徵。不僅在日本,即使在中國也不多見,但這些特徵卻常見於西域壁畫及板繪。
唐招提寺的這尊據推測是藥師如來的立像,顯示著一種經由唐代與西域相連線的要素。透過這尊佛像,我們彷彿可以看到求法僧鑑真身後西域的影子。
鑑真第二次東渡以失敗告終。這次東渡的團隊規模較大,隨行者中,有大量專攻玉石、繪畫、雕刻、石碑、刺繡等工藝的匠人。加上僧侶,總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