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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自己真的是個局外人。
他終於知道,自己已經完全走出了段斐的世界——當她連恨都不屑於給他的時候,她是真的放下來。
那天,孟旭走後,江岳陽洗碗,段斐哄果果睡了午覺後便沏上一壺茶,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一份藝術節的活動方案,江岳陽洗完碗也做過來,順手遞給段斐一小碗切好的西瓜丁,段斐端著這碗西瓜丁覺得心裡很有一些感慨:以前,孟旭在她的指示下學會了做飯、學會了洗碗、學會了洗衣服……可是他從來沒有像眼前這個男人這樣,不用你說,已經把那些細碎的關懷送到你手邊。
她有些感觸頗深地看著江岳陽,看他先給她滿上一杯茶,再給自己倒一杯,然後開啟壺蓋看一看,順手添些熱水。他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再自然不過,好像之前的若干年裡他就是這樣照顧身邊這個女人的,段斐似乎到這時才知道,真正的愛,或許真的不是強求來的——你教一個男人如何疼老婆、幫老婆分擔家務,那只是“師傅領進門”,但實際上“修行看個人”,他若真的愛,就一定會在你不注意的時候把心用在你甚至看不到的地方。
比如,一杯永遠冒著熱氣的水,一碗切好的西瓜丁,甚至不過是天冷時囑咐你加上的一件外套……生活瑣碎若此,原來平日裡那些最容易被忽略的,才是我們最應該感激的。
也或許,還不止這些。
段斐吃西瓜的時候,江岳陽已經接過她手中的活動方案,一目十行地看起來,段斐吃了半碗西瓜,江岳陽隨手在她的方案上寫了不少字,段斐放下水果叉,結果那摞A4紙。江岳陽轉過身來,一邊吃西瓜一邊給段斐介紹經驗:上次藝術學院的藝術節就是結合全省的大學生電影節舉辦的開幕式,拉了什麼贊助,動員了哪些本校力量,可以請什麼層次的演藝界嘉賓,省委宣傳部和省高校工委的領導該有誰去聯絡。而你們理工大學的這次活動,某幾個環節可以用本小學生做攝影、攝像、主持、司儀、門票背面可以給那家公司做廣告,該公司相關聯絡人電話是什麼……他最後還補充一句:
“學生們搞次活動也不容易,儘量做好一點,還能增長點經驗才幹。就算將來畢業了,也會覺得難忘。”
段斐有些感動地抬起頭,定定地看著江岳陽,江岳陽一抬頭看到了,不太明白段斐為什麼會有點熱淚盈眶的意思,只是笑一笑,把段斐攬到自己懷裡,問他:“不至於這麼感動吧?”
段斐順勢靠在他懷裡,也笑了,低聲答:“以前從沒有人跟我聊這些事。”
她不說話了,但江岳陽聽懂了。
的確,放在以前,孟旭博士是學校裡年輕有為的科研生力軍,他像諸多高校裡的專業教師一樣,是看不起校內行政人員的。在他們眼裡,校部機關的工作人員、學生工作者,尤其是政治輔導員,都是些沒有一技之長的人,在做著一些對上忙著溜鬚拍馬,對下管著吃喝拉撒的事。他甚至不止一次地抱怨段斐就像學生間的保姆,佔用了太多自己的家庭時間——週末忙著組織,參加學生活動也就罷了,就連寒暑假都不能天天在家做飯,看孩子,反倒還要忙著照顧留校考研或打工的學生,幫他們聯絡實習單位,就業崗位……孟旭曾經抱怨過:“他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將來怎麼上社會去競爭拼殺?段斐你就不該管這些閒事,有時間不如複習考博,將來轉專業教師,那才是有價值的生活。”
當時段斐並沒有當真,還笑他:“你們當專業教師的上完課就拎著包回家了,如果沒有我們,學生誰來管?”
孟旭正色道:“誰管都行,但別找我老婆,段斐你當年也是學校裡很優秀的學生,你就甘心一輩子幹這種沒有技術含量的工作?”
段斐很納悶:“怎麼沒有技術含量了?我約束他們是為了防備他們行差踏錯,幫他們找工作是為了給社會和家庭減輕負擔,我怎麼沒有技術含量了?那麼多做政治輔導員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學生中間有個好口碑,我口碑還不錯,你應該覺得自豪才對啊!”
孟旭一臉悲憫的神情:“斐斐你這麼認真地樹立口碑又能怎樣呢?能幹到中層領導?還是能當上校黨委書記或者副書記?要是能走到這一步,那還算值得。畢竟現在的高校畸形啊,中層領導比老教授的待遇還要好……可是,女人要走到這一步也夠難的。”
段斐白他一眼:“如果天上真的飛來一定不錯的烏紗帽,我當然不會推辭!可我也犯不著把我的行為動機定位在獲取一定烏紗帽上吧?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我覺得有意義的,是對我自己、對學生有意義的,不是單純為了什麼待遇不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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