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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再說,為什麼不圈養呢?那多不衛生呀。這些問題就提得尖銳了,讓芙蓉街上的人感到難堪了。其實,這也怪不得芙蓉街上的人,那也不完全是他們的錯。因為街上的人八成也是農民,而豬就是他們家庭最重要的經濟資源,他們養豬就是養家呢。況且,街上有菜市,有很多很多的垃圾,豬可以自由覓食。俗話說,白吃白不吃,為什麼不把豬放出去吃呢?如果我家的豬在外吃得飽飽的,回家不再拱欄,那不是節省了它的口糧,從而節省了我家的經費開支嗎?雖說把豬放出去,也有風險,其糞便可能會落入別人之手,但這個,你也犯不著擔心,你只要備一隻畚箕、一把掃帚,跟蹤你家的豬一路跑就是了。如果誰不講道德,亂來,搶了你家的豬屎,那你罵得再難聽,誰也不會說閒話的。
街上人養豬,還有政策“靠山”。當時,縣裡根據中央“豬多、肥多、糧多”的通知精神,鼓勵廣大農民多養豬,多出肥,並對養豬戶實行獎勵,規定生豬出欄,收購價高於銷售價,至於縣裡虧損多少,均由國家財政補償。這就意味著,養豬是一件光榮的事,而且,誰家豬養得多,誰家獲得政府獎勵的錢也就越多。因此,街上人養豬,就顯得理直氣壯,絲毫沒有羞恥感。有趣的是,1965年,由於貫徹了“三就”(就地收購,就地宰殺,就地供應)方針,芙蓉街上的屠工由十多人陡然增至四十來人。大家開玩笑說:“殺豬的人這麼多,街上的人家不養豬不行呀,否則,殺豬人吃什麼呀!”
我家開小百貨店,也養過豬。不過,我家養豬,主要是我媽眼紅,她見一街兩行各戶人家都養了豬,覺得自己不養會吃虧。當然,我家養豬,糞便是貢獻給人家的,因為我家做生意,手頭忙,沒有時間去盯豬的屁股。
值得一提的是,由於街上很多人家養豬,而街上豬糞多多,因此,撿糞專業戶也應運而生。這些撿糞專業戶都是街上最窮的人家,且都是主婦,她們一天到晚盯著豬屁股,滿街不停地跑。有時,為爭奪幾個糞疙瘩,她們竟吵起架來,甚至還扭打成一團。後來,這些專業戶索性實行了“街段包乾制”,規定:街上這一段的豬糞,歸我所有,你不能搶;而街上那一段的豬糞,歸你所有,我也無權插手。
因為這些專業戶是街上最窮的人家,大多數連豬都養不起,所以,他們在街上公開掠奪豬糞,作為豬的主人,一般是忍氣吞聲、自認倒黴的。
說來說去,芙蓉街所以成為牛糞街、豬糞街,箇中自有緣由,自有道理。就是說,芙蓉街並不“芙蓉”,糞這糞那的,那不是芙蓉和芙蓉街上人的錯,那是時代獻給芙蓉的一份特殊禮物。實際上,在那個牛糞、豬糞處處吃香的年代,人們如何評論芙蓉街,芙蓉街上的人是並不十分在意的,因為他們所關心的,並不是什麼名譽,什麼體面,而更多的是生活,是如何養家,如何吃飽肚子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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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街(2)
2004年2月8日於樂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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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日腳(1)
芙蓉人把趕集這一天叫“市日”,而把市日的前一天,叫作“市日腳”。
市日怎麼會有“腳”呢?這是一種形象的說法,是有所借托的。芙蓉方圓幾十公里,在上個世紀七十年代之前,它沒有公路,很多人沒有見過汽車、腳踏車,個別人甚至將“一輛汽車”叫作“一盞汽車”,在他們的想象中,汽車就跟電燈炮一樣,亮閃閃、明晃晃的。所以,那個時候,四鄰八地前來芙蓉街趕集的人,都是靠兩隻腳走路,這“腳”便顯得十分的重要,而“腳步聲”則慢慢地演變為一種訊號——今天,人們趕集的腳步聲都清晰可辨了,說明明天就是市日了。
趕集的人,絕大部分是當天來回的。來回的路,自然都是石頭路,有的還是嶺,長得沒規沒矩。這就苦了地處偏遠山區的人。他們每逢趕集,總是在凌晨時分,雞才叫了一遍,就匆匆起床摸黑出門,而天全黑了才回到家,而且或挑或扛,肩上總是壓著沉重的擔子。他們每趕一趟集,往往來回要走上七八十里路,甚至更多。他們的腳板,他們的肩頭,都硬梆梆的,掐不進去。不過,也有例外。福建、永嘉、海山(玉環)、太平(溫嶺)、平陽等鄰省、鄰縣的客人,因苦於路途太遙遠,趕集無法當天來回,他們總是提前一天到達芙蓉街的。他們提前到達芙蓉街,自然要投宿,要吃飯,這就多了一份冤枉開銷。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的確,誰願意把自己的血汗錢,白白地扔在路上呢?然而,他們的到來,卻樂了芙蓉街上那些開客棧、開飯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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