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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學當〃求治天下之理〃。知識分子要求得此理而努力〃成大丈夫〃,〃以大儒定大亂〃,這才是讀書上學的目的。那時候,中國的教育風氣,都是教人把讀書當敲門磚、當成考科舉、謀幹祿、光宗耀祖的工具,但是,梁老師卻完全撇開這些,他用更高層次的目標,來期勉學生,使學生在入學起點,就進入新境界。這個十六歲的小男生,是四十個學生中最聰明的,名叫蔡艮寅,對這種新境界最為醉心。他在作文和筆記本中,長篇大論的討論知識分子的使命和中國的前途,梁啟超除了在上面批答以外,還把大家的作文和筆記都攤開來,互相觀摩討論,在討論中,蔡艮寅不多話,但是每次發言,部能把握重點,見人所未見,老師和同學都特別喜歡他。
蔡艮寅出身湖南寶慶的農舍,七歲開始讀書,一邊讀書,一邊種田。夜裡看書,為了節省油燈的開支,他每在有月色的時候,就儘量利用月光來伴讀。他在十歲以後,就感到無書可讀之苫,他到處打聽有可能借書看的所在,書是借不出來的,他每每一走幾十裡,到有書的地方去就地借看,做成筆記,帶回來研習。十二歲時候,他已經讀了不少書。這時候,他拜同縣的樊推做老師。樊錐是一位思想高超、氣魄雄偉的人物,在《湘報》上發表《開誠篇》和《發銅篇》,感動了蔡艮寅,也召來了湖南地方守舊勢力的憤怒。最後,樊老師被驅逐出境了。蔡艮寅為樊老師整理行裝,直送老師上路。那是一個陰雨的清早,樊老師揹著行李,提著書袋,走出家門,蔡艮寅揹著另一書袋,跟在後面,在地方守舊人士的叫囂下,師徒二人,默默走到馬車邊,馬車大小,老師只分到一個座位,所以東西必須堆在腳下,有的要抱在胸前。樊老師上了馬車,蔡艮寅吃力的把書袋推上去,教師接過了,從書袋旁擠出頭來,向學生告別。蔡艮寅小小年紀,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老師被這樣趕走,他含淚點著頭、伸出胳臂,遲緩地招了手、招了手。馬車逐漸遠去,直到在陰雨中變成了一個逐漸縮小的黑點,那手才放下來。可是,心卻沒放下,他浮動的心,打定主意要離開這銅人心智的地方。三年以後,他隻身到了長沙,進了時務學堂。運氣真好,他碰到了梁老師,一位比樊老師更光芒四射的人物。樊老師使他知道中國、梁老師卻使他知道世界;樊老師使他知道家鄉以外有一片天、梁老師卻使他知道天外有天。可是,因緣是那麼容易破碎,梁老師也遭到被驅逐的命運。如今,他又揹著書袋,送梁老師上船了。
梁老師被學生扶著,躺進了臥艙,他吃力地咳嗽著,蔡艮寅趕忙跑去找開水,一衝出艙門,跟一個人撞了滿懷。抬頭一看,原來是譚嗣同譚老師。譚老師扶住他肩膀,拍拍他,下了艙去。
蔡艮寅找到開水,回來的時候,正聽到梁老師對大家說的一段話:
〃……我們不能捨身救國的原因,非因此家所累,就因此身所累。我們大家要約定:非破家不能救國、非殺身不能成仁。誰同意這一標準,誰就是我們的同志……〃
送行的人們點了頭,譚嗣同補充說:
〃我們大家在時務學堂這段因緣,恐怕就此成為終點,但是我們的師生之情、相知之情、救國之情,卻從梁先生這一標準上,有了起點。我們時務學堂的師生都是有抱負、有大抱負的。此後我們會從不同的方向、不同的角度,去救我們的國家,成敗利鈍,雖非我們所能逆睹,但是即使不成功,梁先生所期勉的非破家不能救國、非殺身不能成仁,相信我們之中,一定大有人在。在看不見想不到的時候、在不可知不可料的地方,我們也許會破家殺身,為今日之別,存一血證。那時候,在生死線上、在生死線外,我們不論生死,都要魂魄憑依,以不辜負時務學堂這一段交情……〃
譚嗣同從床邊站起來,向梁啟超抱拳而別,大家也魚貫走出艙房,蔡艮寅走在最後一個。他轉身向梁老師招手,眼中含著淚。梁老師微笑著望著他,招手叫他過去:
〃艮寅,臨別無以為贈,我送你一個名字吧,艮寅的名字不好,又八卦又天干地支,不能跟你相配,改個單名,叫'蔡鍔'吧。鍔是刀劍的刃,又是很高的樣子,又高又鋒利,正是你的前途。至於字,就叫'松坡'吧。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有松樹那種節操,再加上蘇東坡那樣灑脫,正是蔡鍔的另一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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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大刀王五
梁啟超回到上海,已是一八九八年的春天。這一年是光緒二十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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