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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八年七月四日,孫殿英為了盜墓,掘了西大後墳於北京。事後蔣介石揚言要查辦,但是,當蔣介石的新婚夫人宋美齡收了贓品,並把西太后鳳冠上的珠子裝在自己鞋上的時候,查辦之說,也就不了了之了。
……(略……編者)
所有地面上活動的,都化為塵土、都已躺下;剩下的,只有那靜止的古剎,在寒風中、在北國裡,悲滄的仁立著。啊!北京法源寺,北京法源寺!多少悲愴因你而起、因你而止、因你而留下串連、血證與碑痕。雖然,從憫忠臺殘留的石礎上,知道你也不在靜止,也在衰亡。你的仁立,也因你曾傾倒。但是,比起短暫的人生來,你是長遠的、永恆的。你帶我們走進歷史,也走出歷史,只有從你的〃法海真源〃裡,我們才看到中國的〃血海真源〃。
啊!北京法源寺,北京法源寺!我們不配向你再會,是你向我們道別、向我們一代一代道別。我們一代一代都傾倒了,只有你仁立。不過,我們樂見你的仁立,我們一代一代,把中國人民的血淚寄存在你那裡……你的生命,就是我們的。
一九九零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在中國臺北。
我寫《北京法源寺》
《北京法源寺》作為書名,是十六年前我第一次做政治犯時在國民黨黑獄中決定的。自一九七一年起,我被國民黨政府關過兩次,第一次十足關了五年八個月;第二次十足關了六個月,一共十足關了六年兩個月,再加上被在家軟禁十四個月,一共是七年四個月。七年四個月中,六年兩個月是在牢裡度過的。
我歷經七間牢房,其中有保安處不見天日的密封房、有軍法處臭氣四溢的十一房、有仁教所完全隔離的太平房、有臺北看守所龍蛇雜處的三二房……其中住得最久,是軍法處的八號房,我一人住了二年半之久。八號房不到兩坪大,扣掉四分之一的馬桶、水槽和四分之一的我用破門板架起的〃書桌〃,所餘空間,已經不多。一個人整天吃喝拉撒睡,全部活動,統統在此。不過不以人為本位,小房間內也不乏〃生物〃,白蟻也、蟑螂也、壁虎也、蜘蛛也、蜈蚣也……都戶限為穿、來去自如。至於狗彘不若的人,就自嘆弗及。八號房的戶限與來去,主要靠牆與地交接點上的一個小洞,長方形,約有30X15厘米大,每天三頓飯,就從小洞推進來;喝的水,裝在五公升的塑膠桶裡,也從小洞拖進來;購買日用品、借針線、借剪指甲刀、寄信、倒垃圾……統統經過小洞;甚至外面寄棉被來,檢查後,也捲成一長卷,從小洞一段段塞進。小房雖有門,卻是極難一開的。門雖設而常關,高高的窗戶倒可開啟,可是透過窗上的鐵欄看到的窗外,一片灰牆與肅殺,縱在晴天的時候。也令人有陰霾之感。
在那種年復一年的陰霾裡,我構想出幾部小說,其中一部,就是《北京法源寺》。
由於在黑獄裡禁止寫作,我只好粗略的構想書中情節,以備出獄時追寫。一九七六年我出獄,在料理劫後之餘,開始斷斷續續寫了前幾章。一九七九年我復出文壇,在其他寫作方面,一寫十二年,出書一百二十種,被查禁九十六種,被查扣十一萬七千六百冊。這十二年間,幾乎全部主力,都投在其他寫作方面了,《北京法源寺》就被耽誤了。十二年中,只斷續寫了萬把字,始終沒法完成。
耽誤的原因其實不全在時間不夠,而是我心理上的一個求全故障。伏爾泰(Voltaire)說過一句話:〃最好是好的敵人。〃(Le mieux est l'ennemi du bien。The best is the enemy of the good。)正因為我要寫得〃最好〃,結果連〃好〃都躊躇下筆了。
國民黨在臺灣三十七年之久的報禁解除後,我決定創辦《求是報》,一方面跟這個偽政權周旋,打倒它,為它送葬;一方面要用這種報紙媒體,造成時勢,深入人心,為中國造前途。我深知報紙一辦,我的時間就被困住,《北京法源寺》將不知何年何月問世了。因此我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每天寫兩個多小時,終於在去年年底,快速完成了它。艾維林渥(Evelyn Waugh)說一部長篇小說需要六個星期才能完稿,我這部書,恰如其說。由於它只是我史詩式小說中的一部,我自不打算用一部小說涵蓋所有的主題,所以,它涵蓋的,只在四百個子題以內,但內容也很驚人了。
《北京法源寺》以具象的、至今屹立的古廟為縱線,以抽象的、煙消雲散的歷朝各代的史事人物為橫剖,舉凡重要的主題:生死、鬼神、僧俗、出入、仕隱、朝野、家國、君臣、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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