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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聽到弄秧悶聲說:“你如果願意,我可以推薦你去曼谷的高等學府任教。”
柏為嶼一愣,感激地拍拍他的肩:“我認真考慮考慮,謝謝。”
天太黑了,柏為嶼沒有看到那個人高馬大的泰國青年臉紅紅到了耳根。
愚人節
四月一日,段和打電話來:“我哥快死了,你倒是回來看看他。”
柏為嶼嚇了一跳,再一想今天的日子,不滿道:“喂,有你這麼開玩笑嗎?”
段和輕描淡寫地說:“我沒開玩笑,他前幾天快死了,昨天才活過來。”
柏為嶼倒是想裝出一副不管段殺死活的樣子,無奈等他冒出裝淡定的念頭時,人已經坐在趕往清萊機場的巴士上了。
幾番輾轉奔波,深夜時趕到,四月的氣溫比泰國低了十幾度,他穿著單薄花哨的T恤和短褲,步入醫院走廊時冷得一激靈,打了個噴嚏。
段和一臉憔悴地守在病房外,囑咐了幾句,提及段殺的傷,竟然還挺高興,“這下他別想再逞強了。”
柏為嶼無語:“他真的是你親哥嗎?”
推開病房門,他靜悄悄地走過去,站在段殺病床前,周圍是滿屋子的鮮花。屋裡有開恆溫空調,門窗緊閉,濃郁的花香混著刺鼻的藥水味,著實不好聞,他俯下身,鼻尖點著段殺的鼻尖——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個男人的脆弱,他心中的段殺是個從內到外的鐵人,無堅不摧,外面是銅牆鐵壁,裡面是鐵石心腸。他嗅嗅對方身上那股子花香和藥水味都掩蓋不掉的熟悉煙味,無聲且傷感地笑了笑。
段殺的右手全纏滿了繃帶,想動也動不了,便抬起左手摸了摸他的臉,插在手背上輸液針在微微地顫。
“掛著點滴呢,別動手動腳。”柏為嶼稍微直起腰想躲開,“王八蛋,每次都拿苦肉計來博取同情,你皮粗肉糙,我不吃這一套了……”
段殺以為柏為嶼要走,急得乾瞪眼,他從喉嚨裡發出一聲含糊不清的悶哼,試圖拽住對方,掛藥水瓶的鐵架被輸液器拉扯得直打擺子。
柏為嶼嚇了一大跳:“喂,別鬧!”
段殺想說:別走。
可是,發不出聲音,他不知道該如何挽留。這些年他們聚少離多,有時見面說不了兩句話,相處十幾分鍾,然後各奔東西,一分又是半年見不上。
段殺咬掉插在手背上礙事的輸液器,用盡力氣往前探,逮住柏為嶼的指尖緊緊地握著不放,同時張開嘴,強忍喉嚨裡火燒一般的疼痛,努力發出聲音。
柏為嶼捂著他的嘴將他摁回床上,“你別說話,我不走,不走。”
段殺緊張地用左手臂環過柏為嶼的肩膀,實實在在地抱住了這個人,這才放心地卸下力氣。他們有五年沒有擁抱了,柏為嶼不願意,段殺沒勇氣。柏為嶼換了稍微舒服點的姿勢,將臉埋進了他的肩窩裡,靜靜地相處,今天傷患有特權,柏為嶼不和他較勁。
段殺知道柏為嶼顧忌他的傷情不會動粗,他側過臉,用嘴唇摩挲著對方的耳朵,此時不耍賴,還有什麼機會可以耍賴?
“讓你逞英雄,活該!”柏為嶼的語氣一如當年,帶著點兒痞味,帶著點兒幸災樂禍,還有那麼一點似有似無的哭腔。
段殺動作木訥地歪歪臉,貼緊柏為嶼的臉,感受著對方身上傳來的溫度,他對著蒼白的天花板疲倦地笑了。
“脖子都這樣了,別亂動,小心斷了。”柏為嶼支起身,在他的臉頰邊輕輕喘氣:“段和讓我告訴你,有一顆子彈穿過頸部,幸好沒有擊中頸骨,可是傷了聲帶,以後你的聲音……恐怕會不太好聽。”
段殺小幅地點頭。
“還有兩顆子彈擊碎了肩膀和上臂的筋骨……”柏為嶼心下把段和給罵了個狗血淋頭:我天馬流星靠,沒人敢說,都讓我來說?段和你這個賤人!
段殺還是點頭。
“就算鍛鍊適當,癒合良好,想恢復一定的靈活度也很困難,絕對不能受力勞累。”
段殺點頭點頭。
“你不能再使槍了。”
段殺頓了頓。
柏為嶼惴惴地說:“你們單位領導告訴段和,給你記一等功,要你服從安排,調回原職。”
段殺僵窒半晌也沒有動靜。
柏為嶼留意到他的眼圈泛紅了,忙笨拙地安慰道:“別難過,先養好傷……”
段殺點點頭,又搖搖頭,張嘴說不出話,滿心不甘願,他還年輕呢,養好傷還能幹很多年,不想退回原職做些文職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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