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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表情倒沒啥,趙嬸卻愕然了,一把摟住我,掌心在我前額試了試,淚花翻滾:
“牛兒,沒生病吧?”
“哪兒呢,”我說。接著,我興忡衝地侃侃而談,談得娓娓動聽,把想得出的形容詞都用上了,一句話,風景就是錢。長此以往,咱村簡直是鶯歌燕舞前程似錦。
村長把碗放下了,聚精會神地聽——這是一村之長的趙叔第一次如此謙虛地尊重我不是太莊嚴的嘴巴。我暗喜有門,迫切地希望他點頭。他沒點頭沒搖頭,開場白是“唉——”一聲長嘆,然後說:
“牛兒,你確實還是個孩子,想得太天真了,誰會把金銀撒到咱這個窮鄉僻壤的地主村?退萬步即使有人撒,你一個地主資產階級敢伸手接嗎?再說,咱村有很多你瞭解的和不瞭解的事是不能讓外入察知的,人心隔肚皮,能看出誰心懷叵測人面獸心?小虎他爸表面如謙謙君子,可他……可他對咱村犯下了不可饒恕之……唉——”
我想插話,村長擺擺手繼續說:
“你啥也不要說,我知道你滿腹狐疑,但你現在思想不成熟,行事還很莽撞,待你像小虎禾兒一樣穩重後,趙叔我會親口告訴你一切。現在我再接著說你所知道的周國正,他來村裡落戶時連床棉絮也沒有,村裡可憐他,把丟進嘴裡的東西都吐出來為他制了全套生活用品,誰想他……他……”
村長忽然在桌上拍了一掌,酸棗兒一驚,碗落在地上打碎了,我以為她會哭,卻見她調皮地扭起了秧歌,“爹啊!你這樣都讓我砸碎六個碗了,明天讓我用手板心吃啊。”村長一臉怒容,沒理,摸出草煙來卷。我動作麻利地到灶上為他拿來了火柴和煙桿。小虎告訴我說村長氣不得,一氣,心口就疼痛難忍,要輕拍背心才能緩解。煙點上後,我自然照做,不曉得咋安慰,就罵周國正。我說:
“趙叔,消消氣。為那雜種氣病了不值,那狗東西一看就不是好人,不是被牛兒幾句話弄成癲子了?”
趙叔和趙嬸噗哧一聲同時大笑,趙嬸噴出一口顏色各異的稀飯,嗔愛地向我一瞥,“你這張嘴啊!”村長噴出的是一團煙霧,嗆得咳嗽了半天,緩過氣來已沒了怒色,爽朗一笑:
“好,聽我們牛兒的,不提那雜種狗東西。但不說那雜種狗東西,還得說學校另一個心腸還算好的……好的人吧,他表面斯斯文文,有禮有節……”
“誰?”
村長被我唐突地打斷,一點沒生氣,說,“緊張啥?是誰已經不重要了,他因為良心未泯已經被主子拋棄了,對咱村已沒啥不利,怕的是再出來一個周國正。”
“倒底是哪個嘛趙叔?”我搖著村長胳膊撒了個嬌。棗兒咯兒咯兒笑。村長說:
“你是聰明的牛兒,咋成笨牛了?從入黨人選中起碼應看出###不離十嘛。”說著,把剩餘的稀粥喝了,又說:
“嘮得差不多了,咱們書歸正傳。村裡的生活村裡有辦法應對,只是男勞力暫時還不大能使重力,過兩天就好了。咱村除了風景啥也沒有,而這風景靠的是大自然賦予的綠色植被,這植破可以說是咱村最後的一點兒尊嚴。它是你關伯伯拼了老命保護下來的,當然,也有小虎他爸一點兒功勞。外人進來隨地亂拉汙染空氣不說,破壞了植被,咱村還有啥尊嚴?不要急呵。夏姑娘身體愈來愈差,也不知是啥病,近段你就不要幹活了,在家幫她代代課,關照好她。過幾天我們找到錢後就送她到縣醫院看看。可不能告訴她啊。”
我點點頭,知道再力爭也是枉然,便告辭出門。
月亮又被一團浮雲遮住了,我踏著柔柔的花草取捷徑前往關口,想探探關伯伯口風。腦中想著村長說的那狗東西是誰?
事實上,從趙副書記訊問我以來,我就知道學校有個“鬼,”只是推定不了是誰。鄢校長是村裡人,與村民一樣是黑五類,拖家帶口,從不串知青老師的門,就是碰到我也很少打招呼,入黨人選選錯了也錯不到他頭上。那麼,這狗東西只能是盛凡,湯燦,花飛謝三人中其中一人。
上星期,英主任和沈部長忽然來學校要夏紅雲和我填寫入黨申請表,說我倆經過公社黨委考察,已經具備了一個黨員的要求。曾積極向組織靠攏寫了無數次入黨申請書把入黨當成畢生目標追求的夏紅雲吐掉了塞進口中的饃饃,理由有點兒大逆不道,說沒這個必要了。我是詫異得駭然,我不要說寫啥申請書,根本上就從沒把什麼黨啊團的當回事,但曉得加入了就不得了,那稱號可是一個人的本錢和身價。我本來想填,十六歲沒入團就入黨,那不是第二個劉湖蘭?是多麼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