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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涼,那麼曠遠,好像永遠沒有盡頭。曠野風沙漫卷,塵土飛揚,所見山包見草不見木,偶爾能見一株兩株孤零零的樹,從其矮壯、赤裸、四肢發達的身姿看,是桐子樹,樹上老鴰清冷地呱呱叫著,且近又遙遠的村莊斷垣殘牆,炊煙寥寥,偶爾從殘牆閃過一隻狐狸樣身段的狗,很有點兒松齡先生筆下的那種荒涼、悽然的意味。但到了望龍村口時,卻又是另一番境地,一座青翠的山脈橫垣在眼前,就像在沙漠中見到的海市蜃樓。
我五臟六腑彷彿都要抖碎了,蹲在路旁幹吐溼吐。車伕伸手問我要車錢,我也不問多少,反正也沒零錢,隨手掏出一張遞過去,不料,一側的老頭突然在我手上拍了一掌,瞪起一雙充血的眼睛暴喝起來:
“你是李葆華?出手就是五塊!”
長這麼大,還沒誰敢在我不防時打我冷棍的。一時氣急,夏紅雲囑咐的話忘到九霄雲外,一梗脖頸:
“關你屁事!”
“老子管定你了!”
老頭眥眉發豎,伸展一張如蒲扇般大的巴掌風呼海嘯似地向我劈來。我想躲閃,已經晚了,“啪”臉上著了重重一掌,頓時頭昏眼花,像有好多螢火蟲在眼前飛舞。我一邊伸手到挎包取菜刀,一邊高聲叫嚷:
“老子今天不殺了你這個糟老頭,臭老頭,就不是橫牛兒!”
手才觸控到刀把,就感覺事兒不妙,恍恍惚惚有一座大山
向我罩下來,接著那老頭便像雄鷹叼小雞似地將我一把提到空
中,嘿嘿地發出了令我有丁點兒恐懼的笑:
“憑你個毛頭小子就想殺我關老大!不給你點兒顏色,真以為自己是天皇老子。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
“有本事放我下來。”我像翻肚的甲殼蟲,手腳胡抓亂踢,
拼命掙扎,也脫不了他的指掌。
“好,放你下來,看你小子有何奪天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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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打夯一樣將我齊篤篤蹾在地上,杵得我雙腳發麻。我取出菜刀,菜刀與我一道在魚塘混水摸過魚,沒及時擦,已經鏽跡斑斑,我高舉著它瘋了樣向老頭撲去。馬車伕趕緊過來勸阻,連聲說:
“小夥子,使不得使不得……”
“讓他過來!”老頭喝道。臉上竟閃現出一種欣賞的表情。
“關老,大人不記小人過。他可能是到你們村插隊落戶的,算了吧。”馬車伕說。
老頭橫了他一眼,“趕你車去,少管閒事!”
也沒看清他如何伸的手,輕描淡寫一劃,我砍到他面門的菜刀就握在他手裡了,胸脯同時著了一掌,整個身子即刻倒射而出,落到一塊紅薯地,又像是被誰推了一把似的,連退了十餘步才一屁股跌坐在一堆苕藤上。反正輸了,也不想立即起來丟人現眼,順勢倒在苕藤上喘息,思謀至勝法門。這卻嚇壞了馬車伕,驚叫一聲,回身往村裡跑,嘴裡高喊:
“殺人了!關老革命殺人了……”
想殺我,才沒那樣容易呢!我一跳站起來,見與老頭兒所立之處竟有差不多一根電杆的距離,不覺腿就軟了,一步也邁不動。天啦,他要真的想殺我,我不成肉餅了!
老頭邁步向我走來,距我幾步停下,定定地望著我,全身慢慢打抖,眼睛變得越來越柔和,越來越慈祥,徑自閃出了點兒淚光,那淚光像血。我把頭擰到一邊,哼,以大欺小,恃強凌弱,羞愧了?
老頭說話了,聲音很輕,發著顫兒:
“你……你……你剛才說你叫……叫橫牛兒?”
“是!咋了?本人大名梅關雪,小名牛兒,綽號橫牛兒,還有……這個老虎,夜叉……怕你!”
“不!不會……咋會……”老頭沒理我,自相矛盾地喃喃,眼裡血樣的淚光迅速匯聚,滾出兩團混濁的眼淚,流至紅鼻子處,又成了血色,神情交織著異乎尋常的痛苦和困惑。
這反使我生出了同情心,大人不記人過地拍了拍他臂膀,“算了,你又沒傷著我,哭哪樣?今後我不會找你算賬啊。”
老頭悠悠地長嘆一聲,“走吧孩子。”
我聽話地跟在他身後。來到原地,他拈上我的揹包和包裹,低喝一聲“快走,村裡人出來了。”便邁上青山,鑽進了樹蔭。
我也聽到了雜亂的腳步聲和一片嚷嚷聲,慌忙緊隨他插入林中小道。能在飛馳的列車上跳上跳下的我,在這幽深的羊腸一樣的山道上硬沒追上這紅鼻子老頭。
山道在林廕庇日的山中蜿蜒而上,足有五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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