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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著眼睛在陰暗中窺視他們似的。生活更是猶如洪荒,不要說油星兒,盡紅薯也吃不上一頓。若大一個村子,就沒有一家喂得起豬。
對此,湯燦和盛凡經常搖頭大嘆,盛讚偉大,而又牢騷滿腹鬥嘴皮兒,怨村裡為啥不允他們像我一樣入主土地。
花飛謝從不參與逗嘴,常常像個姑娘似的矜持地靠在門框上,若有所思地或仰望天空或遠眺關爺林或不知所向。
夏紅雲真把我當小弟照看了,在我出工後,主動承擔起為我煮飯燒水的任務。為了取信於民,她在煮好飯後會藉口接我,風塵僕僕趕去地裡與我們一道幹至收工。手腳麻利,閒熟,決不像我那樣拖泥帶水。而且一干起來就沒見她伸過腰,汗水恐怕比我一天流的還多。村民們目光隱透讚賞,但均保持沉默,無人喝彩。
我沒有享受過村民們暗暗瞥在夏紅雲身上的那種猶如光環似的目光,而且除了朱三娘沒有一個和我說過一句話。而朱三娘也是在我到代銷店買東西時才會湊過來叫我一聲或兩聲閨女,那兩聲閨女叫得自然,親切,蜜甜。而後,蕩我一鞦韆就走,在地裡就形同陌路。夏紅雲、盛凡、湯燦、花飛謝,以及那位周國正初來乍到時,都曾榮幸地享受過她的“母愛。”
朱三娘惡叉白賴說瘋不瘋,說不瘋又不是很不正常。不知是吃雜了為了幫助消化還是怎麼?她總愛大聲武氣叫罵,在地裡地裡罵,回家就在牆外罵,搞不清楚在罵誰。在她叫罵時別人是勸不得的,一勸更是聲色並茂足蹈手舞,跳起腳腳一蹦三尺高,拍著屁股指天戳地昏罵,滿嘴唾沫就像個大口罩,也不會說口渴。但她活路精細,挖紅薯連小指粗的薯幹也不會留在土裡;種小麥,土搒得很勻,翻蓋時又輕又快……她有時去地裡很早,早得不知時間,如挖紅薯,村民們去時,她身後已有一兩背紅薯從白區轉入解放區;有時她又去得很晚,學校都上第二節課了還不見她罵罵咧咧的身影。不論早去晚去,她都早退。曠工是家常便飯。村民們對她很少搭理,且目光怪怪的,似乎含有一種刻骨的怨恨情緒。
村裡寡居老婦不少,而且年齡斷層,小十二三歲以下,大是十###歲以上,十四歲至十六七歲的少年少女鳳毛麟角。斷層原因無疑是在當年的幼兒園餓死了。到底咋會只餓死孩子,為啥有那麼多老寡婦,我問過小虎,差點沒被他生吞活剝。
村裡無論是老婦人中年婦女年輕媳婦還是小姑娘,雖然生活粗糙,穿著低劣,卻掩不住其天生麗質。特別是小媳婦和姑娘們,更是如待放的玫瑰,一天勞動下來一身臭汗汙泥,仍是出汙泥而不染,依舊是那樣嫵媚、鮮活、含情脈脈。我無法一一道出她們的天然之美,更不想剖出我看見她們破爛的衣衫下那乾淨的動人魂魄的美時我是多麼憂傷多麼心碎。我不知道這些如此美好的精靈為什麼會來這個粗糙、野蠻、奸詐的世界,會集中在這個巴掌大的山村。天然之美是需要痛惜、哺育和供奉的。她們沒有得到。她們的目光浸透的是苦難和恐懼,偶爾也會閃出曇花一現般的希冀。
男人們的雄壯英俊,我更無法言表讚美之辭。倘若我不是一個脫韁野馬似的假小子,倘若我身體早熟,會被村裡任何一個年齡段的男人俘虜,墜入那個叫啥愛的河流淹死。
勞動得看田土面積大小,有時全在一塊,有時又分成二三夥。出滿工的全是老人,婦女,和姑娘小夥,其中我印象最深的是杏兒、梅兒、薇兒——不是因為她們三人長得最漂亮,而是她們幹活總是與水龍、飛龍、天龍三個標緻的小夥子在一塊,引我注目。成家立業的壯年男人一般只在午飯後才現身影,唯有“寶書”不離手的男人滿勤地跟著我們幹。我瞭解到一點有關他的情況不過是他的姓名叫成功,曾在地區任教育局長。他和我是勞動中最孤獨的人,不同的,是他自己不願和人說話。他從不插在人群中,要麼在前,要麼在後,放稍也是獨自坐得老遠,埋頭孜孜不倦。我暗自佩服他的定力,換了我,看不了兩行就會瞌睡。他幹農活的熟練成度在我看來和我不相上下,但他做錯了,有人會教他,雖然教他的人大多不是很客氣。但我還是羨慕他,因為如果有哪位婦女,姑娘或小夥子也這樣呵斥我,或是對我蹩腳的勞動給予哪怕是丁點兒違心的獎賞的目光,我也會高興得心花怒放,就可以繞著彎兒和他們扯上白搭上腔,那時就由不得他們不和我說話。
善於惡作劇的孩子不也希望大人誇其是天才嗎?
所以,在一天挖紅苕時,我就故意將紅苕挖成幾節,盼望在我旁邊的嬸孃們立竿見影指教我,或是臭罵我一頓。可她們誰也沒言聲,表情上連一點呵斥責罵的意思都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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