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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母不知使了何種手段,買通了應天府的人,直接將自己下了大獄,過了一個多月,便問斬了。那段在漆黑陰冷獄中的生活已經深深鐫刻進沈紫言的腦中,揮之不去,屢屢在夢中被驚醒。
如今自己重回十二歲這一年,說什麼也不能重蹈覆轍。
“紫言,想什麼呢,這麼入神?”沈夫人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沈紫言一個激靈,回過神來,拭了拭滿額頭的冷汗,嗔道:“我可不去了,這天怪熱的。”沈紫諾笑道:“他們那裡涼快,又清靜,兩邊都有樓。咱們要去,把樓上打掃乾淨,掛起簾子來,姐妹說說笑笑,豈不甚好?”
沈紫言還欲推辭,沈夫人已介面道:“你姐姐說得對,你這些日子也悶得很了,也別拘著你了,去頑頑也是好的。”沈紫言不願故地重遊,勾起那些痛苦的記憶,可見著母親與姐姐興致正高,也不好掃興的,只得罷了。
正文第四章上香(一)
到了初一那一日,沈府門前車輛紛紛,人馬簇簇。沈夫人坐一乘四人轎,沈紫言與沈紫諾共坐一輛翠蓋朱纓八寶車,沈紫言的丫鬟墨書、寶琴、默秋、隨風,沈紫諾的丫頭藍衣、言果、文棋、入畫都坐了小車在後面跟隨。
那街上人見是沈府的女眷去燒香,都站在兩邊觀看,恰逢初一是金陵城趕廟會的日子,街上人群簇擁,熙熙攘攘,好不熱鬧。到了慈濟寺廟門前,沈紫言隨著沈紫諾下車來,就看見山門前是琳琅滿目的小攤鋪。攤位上擺滿了假面,戲劇木人,空竹,九連環,走馬燈,撲撲燈等小玩意,令人應接不暇。
沈夫人一轉頭,看見大女兒好奇而又欣喜的目光,抿嘴微微一笑,吩咐海棠:“去,叫人去買些艾窩窩,扒糕,灌腸,豌豆黃來給我們大小姐和三小姐嚐嚐口味。”
沈紫言在背後聽見了,低聲對沈紫諾笑道:“母親這樣熟悉,想是從前沒少吃。”沈紫諾瞪了她一眼,卻沒什麼怒意,“就你話多。”嗅著各色食物的香味,食指大動,終究是沒忍住,“艾窩窩是什麼?”
沈紫言忍俊不禁,輕聲笑了起來,想不到素日一本正經的長姐,也有按捺不住饞嘴的時候。之前她在慈濟寺時,每每也曾經趁人不備,命小丫頭拿了碎銀子出去買些吃食,細想了想,笑道:“艾窩窩就是將蒸熟的江米搗碎成泥,做成小餅,裡面包上冰糖渣兒,山楂糕,芝麻,青梅,再淋上一層糖汁,要吃時裹上一層細細的糯米粉,入口十分細滑清爽。”
沈紫諾本見著沈紫言輕笑時有些不自在,但見她敘說得繪聲繪色,也來了興致,就低聲與她商量,“不如我們同母親說了,讓海棠多買些,我們也帶回去讓大哥和二弟嚐嚐鮮。”
沈紫言就想到上一世父親死後沈青林對自己的冷漠,對於這個大哥,實在提不起親近的心思來。但也不願拂了大姐的興,調笑道:“姐姐這是自己貪嘴,拿著大哥二弟作伐子罷。”
沈紫諾出乎意料的沒有反駁,俏臉微紅,“我縱然想吃,哪裡吃得了那許多!”話間卻沒有幾分底氣,沈紫言聽了笑得更肆意。沈紫諾臉上紅雲更盛,隔著遍地金褂子掐沈紫言的胳膊,“你就不肯片刻消停。”
沈紫言知道沈紫諾一向臉皮薄,也不再取笑她,跟著沈夫人一層層的瞻拜觀玩。不多時已進入了二層山門,就有幾個姑子從鐘樓裡跑了出來,領著她們去正殿上香,沈夫人望著慈眉善目的南海觀音,虔誠的叩了三個響頭,合掌祈禱:“信徒沈寧氏,求您保佑犬子沈青鈺福壽安康,到時候我一定給您重塑金身。”沈紫言與沈紫諾緊隨其後,都拈了三炷香,插在正殿香爐之中,也拜了拜。
彼時大暑熱的天,沈夫人怕沈紫言姐妹受不慣,領著二人上了樓,在正面樓上坐了,郭媽媽走至外邊,預備著申表,焚錢糧,開戲。沈紫言聽著悠揚婉轉的《南柯記》,水袖長舞,伴著幽幽的簫聲,說不出的旖旎,如三月的春光,一絲一縷都泛著明媚。
沈紫諾聽得更是仔細,自己咀嚼著唱詞,只覺辭藻悅人,餘香滿口,韻味無窮,因對沈紫言說道:“‘一生遊俠在江淮,未老芙蓉說劍才。寥落酒醒人散後,那堪秋色到庭槐。’這句唱腔雖然尋常,卻真叫人挑不出比它更好的。”
沈紫言低下頭細嚼這句話的滋味,想到上一世的悽苦,心中一蕩,忙拿別話岔開:“我聽著‘中含三點之藏,帶一轉二;外示六爻之相,互五重三。鐘鼓不交參,截斷眾流開覺路;風幡無動相,掃除沉翳落空華。見三世諸佛面目本來,入一切眾生語言三昧。’這一支也是極妙的。”沈紫諾點頭稱是,一句話沒說了,只見郭媽媽快步上樓來報:“夫人,福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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