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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掉牙的笑話,卻是人人喜聞樂見。”
“最後,連他也被文化馴服了嗎?”
布魯斯並不像個貨真價實的勞工。他花了兩個多月,蓄那一臉又短又密的鬍子,整個過程中臉都在泛癢。他蓄鬍子的原因是這樣的:離開在芝加哥的妻子以後,他從伊利諾伊一個叫拉薩爾的地方弄了個小船,沿著伊利諾伊河就出發了。不久後他把船又給弄丟了。等他輾轉到了新奧爾良,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月。鬍子就是在那兩個月裡蓄起來的。自從他小時候讀了有關哈克貝利·費恩的故事以後,就對密西西比河尤其心嚮往之。這種“心嚮往之”,幾乎為每個在密西西比河谷住過的男人所暗懷。可偉大的河流之父現在卻顯得空洞而寂寥起來。這條迷失之河或許標誌著美國中部的黃金時代已然過去了……那時河上充斥歌聲與歡笑、汙言穢語、貨物的氣味以及舞蹈的黑奴,到處,到處都充滿了生命力;那時河上停滿華麗到誇張的大船,小舢板沿河而下,說話聲和歌聲劃破夜晚的寧靜……那是怎樣的一個水中的國度啊。內戰以來,為了保衛這條與自己息息相關的河流,中西部的人們都奮起了。
“不過,大河的敵人太聰明瞭,不是嗎?他們一來就動手把河給攔斷了。他們造起鐵路,讓大河喪失生機。從此以後,密西西比河就像門上釘著的大頭釘一樣死氣沉沉的。”
“如今它沉默了,這條大河。在泥灘之間緩慢爬行著,在充滿痛苦的小鎮之間緩慢爬行著,仍然蘊含過去的力量,卻變得陌生而沉寂起來。它被遺忘了。就那麼幾條駁船往來載客。再沒有華麗的貨船,再沒有汙言穢語,也沒有人歌唱,沒有賭棍……沒有了生命力。
布魯斯·達德利沿著河流一路打著工回舊港。他想到,假設馬克·吐溫回到密西西比河邊,看見它往日的繁華就這樣被鐵路無情扼殺了,也許會悲從中來,說不定會就此寫一個長篇史詩。可能的就是,他會寫一寫那些消逝的歌聲和歡笑,他會寫一寫這個工業時代的悲哀。而不是,像他實際上所做的那樣,寫無關痛癢的事,幽陳詞濫調的默。
唉,可是啊,我們不能總跟時代對著幹,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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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笑 第三章(1)
暗笑 第三章
布魯斯抵達舊港的時候其實並未多想獻給密西西比河的那篇史詩。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做。關於這事他已經思索了一年,不過無法訴諸語言罷了。他離開芝加哥,離開在報社工作的妻,離開曾同妻一起工作過的報社。就懷揣區區三百美元開始了一場冒險。這是有原因的,他想,但他現在還不願意把原因想得太明白。蓄鬍子也不過是自然而然的,並非害怕有一天被妻找到而有意為之。他覺得人間蒸發並且變更身份重新開始一段生活是個絕妙的主意。倘若沒有這樣乾脆利落,而是居然跟妻提起了自己的去向,以及要去做些什麼,她勢必要跟他促膝長談,勢必要狠狠爭執,勢必又要強調男女各自負有責任。
他同波妮絲的關係從一開始就不太平等。布魯斯覺得這不是妻的錯。“是我慣出來的,這種優越感。”他顧自笑一下,想道。他記得自己跟她說的那些話,他說她超凡脫俗,誇她貌美,贊她才識過人。他一度甚至覺得,由這個女人會產生出一種奇蹟。可能的就是,他說這些話不過是因為他自己有崇拜的需要。他就是這樣經營這段關係的,絕少去想她究竟是不是真的那麼卓絕;而她呢,她信了他,認真嚴肅的認為,自己也許的確是個女神。最後,他卻不再喜歡他一手促成的這個她了。
假設有個把孩子的話,他是決不會突然拋棄她的,但事實正好相反。事實上,她根本不想要孩子。“就是要也不跟你要,你這人太玩世不恭了。”她這麼說。
布魯斯瞭解自己的玩世不恭。報紙這行他幹了十年,十年以來他卻總想幹點什麼別的……主要是想寫作。然而,一旦開寫,最後又總落得無疾而終。這令他厭倦。可能的就是,報社這一行幹久了以後,風格意識筆調都已受了新聞行話的毒害,越往下幹就越出不來東西。事實上,一名新聞從業者根本就無需自己動筆。世界上什麼都缺,就是不缺業餘寫手,一個電話就可以把你的稿子轉嫁出去。於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布魯斯的靈感幾近乾涸了。
不過,正是這些寫手把報章粗製濫造成了八股文。業內情況一年比一年糟。
也許在內心深處布魯斯始終對於寫作脈脈含情。他想要緩慢地、小心翼翼地去嘗試、去摸索。對於他來說,文字如珠寶,需一絲不苟地對待。如有可能,他恨不得給文字也做個託,像珠寶似的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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