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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在青年中影響最大的人物,無疑是崔健。我是1988年初在梁和平家與他第一次見面的,第一眼的印象是樸實,有些靦腆,和我一樣不健談。那天有一個攝影家在座,表示要給他照相,做某刊物的封面,他謝絕了,說出名使他感到很疲勞。攝影家強調,他應該意識到他不只是自己,而是一代人的代言人,代表著時代精神,他回答:“我不想那些,寧可輕鬆些,按自己的心願唱。”寥寥幾句,使我感到他是一個真實的人。那天夜晚,他抱著吉他即興彈唱了幾支歌,臉上是迷醉的表情,像孩子那樣快樂,像農夫那樣淳樸。我不止一次發現,好的男子漢本質上都是農夫,樸實,安靜,沉湎於自己的園地,不管那是音樂、繪畫還是書籍。後來我聽過他的演唱會,也在私人場合見過幾次面,印象一直非常好。我在崔健身上從未發現過浮躁和媚俗,上天挑選這樣一個人來做中國搖滾的創始人,幸運地提高了八十年代流行音樂的質量,但也註定了他在輝煌之後的寂寞。
十幾年後,我們合作出版了《自由風格》一書。經常有人問我,我是怎麼想到要和崔健做這個對話的。這當然有我一貫對崔健的欣賞為基礎,不過,寫書的想法則產生於一次餐桌閒聊。1999年一個早春的晚上,我和梁和平、劉雨田去崔健家,崔健請我們在附近一家餐館吃飯。當時,劉雨田正在籌備橫穿克拉瑪什幹沙漠之行,餐桌上的談話就很自然地圍繞著他的這次探險旅行。他喝多了一點,反覆說,在告別生命之前能夠與崔健和我在一起,夠了。他說,崔健給他生命的衝動,我給他放心和祥和。我覺得他的醉言很可愛,但不贊成他一心去送死的念頭,責問他:“為了什麼呢?因為有許多眼睛盯著你,媒體盯著你?你是為了他們去探險的嗎?”崔健也不斷地勸慰他,說:“沒有一個厭世的的人會去探險。”針對另一件事,崔還說:“我發現最毀人的是媒體。”劉談到為民族爭光,我又表示異議,說:“這與民族有什麼關係?這是你自己生命的需要,是個人面對上帝的事情。”這個話題也引出了崔健的一段感想,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起來:“從下面往上看,我們覺得民族很重要,可是跳出來,從上面往下看,民族真是不重要。我覺得,誰真正理解我,誰就是和我有血緣關係,管他是什麼民族的。”餐桌上的談話是斷斷續續的,但這些片言隻語使我感到了一種很深的默契。我的直覺告訴我,他的頭腦裡有思想的寶藏,便建議他寫東西,我樂意做一回他的秘書,於是有了我們的合作。
八、第二次婚變
和敏子離婚後,第二年,我住到了雨兒家裡。她的父母遷新居,房子大,雨兒隨他們住,我也一同住了進去。一開始覺得結不結婚無所謂,她母親表示關切,我們就辦了手續。戀愛八年,夠漫長曲折的,現在總算安定下來了。何嘗想到,等著我們的是一連串災難和變故。
結婚一年後,雨兒懷孕,生了一個可愛的女兒,卻患有先天的絕症。這一段經歷,我已寫在《妞妞,一個父親的札記》中。妞妞走後,我們都陷在喪女的悲痛中,家裡的空氣異常沉鬱。我還可以透過寫作來分離自我,轉移痛苦,雨兒完全沒有宣洩的途徑。她原是一個活潑好動的人,我怕她悶壞了,便勸她出去找朋友玩,也不妨找異性朋友玩,只要玩得愉快,能幫助她度過這段艱難的時光就行。在我的心中,佔據第一位的考慮是救她,不讓她被這個可怕的災難毀掉。我不是沒有想到,她生性無拘無束,又招人喜歡,一旦出去撒歡,就有越軌的可能。但是,我對我們之間的愛情有充分的信心,相信決不會翻車。至於偶爾越軌一下,我是能夠接受的。我自己一直提倡寬鬆的婚姻,現在正是檢驗我的誠意的時候,如果松動一下有利於恢復她的生機,我憑什麼不許?
雨兒本來就不是一個自溺於痛苦的人,在我的鼓勵下也就頻頻外出了。我有點落寞,但不怪她,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正在寫妞妞,想起雨兒在那些日子裡受了這麼大的悲苦,現在她能玩得高興,我反倒感到了一種安慰。人生實在太可悲,太痛苦,能樂且樂,怎麼樂都不過分,都不夠分。後來,我發現她真有了出格的跡象,儘管在理論上早已想通,一旦面對事實,我還是十分難受。可是,我仍然勸說自己寬容大度,向自己列舉了一系列有力的理由。第一,我懂得人生總體上的悲劇性,每個人短促一生中的快樂是非常有限的,任何一種快樂只要不傷害他人都不該受譴責。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既然她仍然愛我,她從別的男人那裡得到一點兒欣賞和快樂,對我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了呢?第二,我瞭解人性的真實,每個有生命活力的人對於異性世界的需要必是多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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