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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替你要鐵鍋來,好炒顏色吃。”
後來黛玉又看了一回單子,笑著拉探春悄悄的道:“你瞧瞧,畫個畫兒又要這些水缸箱子來了。想必他糊塗了,把他的嫁妝單子也寫上了。”探春“噯”了一聲,笑個不住,說道:“寶姐姐,你還不擰他的嘴?你問問他編排你的話。”寶釵笑道:“不用問,狗嘴裡還有象牙不成!”一面說,一面走上來,把黛玉按在炕上,便要擰他的臉。黛玉笑著忙央告:“好姐姐, 饒了我罷!顰兒年紀小,只知說,不知道輕重,作姐姐的教導我。姐姐不饒我,還求誰去?”眾人不知話內有因,都笑道:“說的好可憐見的,連我們也軟了,饒了他罷。”寶釵原是和他頑,忽聽他又拉扯前番說他胡看雜書的話,便不好再和他廝鬧,放起他來。 黛玉笑道:“到底是姐姐,要是我,再不饒人的。”寶釵笑指他道:“怪不得老太太疼你,眾人愛你伶俐,今兒我也怪疼你的了。過來,我替你把頭髮攏一攏。”
七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2)
人說黛玉的美是一種藝術,“嗚咽一聲猶未了,落花滿地鳥驚飛”。但她的人是如此的立體鮮活,她生生地活在人世,此時的黛玉與靈河岸上的絳珠仙草是沒有關係的,她是賈府的外孫女,是鐘鳴鼎食之族、詩書底蘊之家浙江鹽課林老爺的香玉大小姐,她的人不只是曉風染白蓮,她比大觀園中的任何一個女兒都要豔,她的內心一如牡丹是奼紫嫣紅開遍,她的豔是內蘊的,這一豔便豔到骨子裡,豔得鳥自無言花自羞。只是此花有殊色只為一人開。她豐富的內心唯有寶玉全部懂得,所以儘管後來賈家成就了“金玉良緣”,寶玉娶了寶釵為妻,但寶玉仍是心有忿忿:“都說是舉案齊眉,到底意難平。”寶玉與黛玉才是真正的一生一代一雙人,情緣三生已分定。
她生於大觀園那樣的自然人世的風景裡,唯有她是極配的。那園子是為她而設,別人只是點綴。
如果這園中的生活可畫,那黛玉的風流,便是此間最濃的麗色。她虛靜淡遠,溫柔悱惻,人雖逸卻不標世,她那一種幽姿淑態是染盡燕脂畫不成。她既有寶釵的溫潤知禮,亦有鳳姐的銳利機敏,她是紅塵的,也是世外的,所以她是絕代佳人。
八 空餘一地梨花雪(圖)(1)
人如梨花,即是散落一地,也是片片如此的乾淨。
圖上女子宛然就是娟娟靜美的容娘。容娘婉麗清雅、性情孤峻,但卻生在明代潮州的韓江江畔,韓江煙波浩渺卻無滄桑之感。韓江自古潮郡相連,千年前的即開文教商販之風,其繁華氣象可百倍於秦淮。韓江綿延數十里的繡帷畫舫之上,每日裡金縷歌殘,玉蕭聲咽。
容娘就居於一隻這樣的畫舫之上,這隻船是一隻六蓬船,前後五艙,中艙為待客之地,寬明軒敞,兩側垂以湘簾。前後艙皆為容娘和其她姑娘的起居之處,名為“燕寢”,裡面錦繡奪目,所陳設的紅雅閨器、梳洗的奩具一應俱全。但容娘居室卻有別與其它姑娘,她卻除卷幔羅綺,其坐臥處皆為竹榻竹椅,四面掛有清俊的布幔,椅榻之上唯有角枕,牆上懸掛字畫,几上素白的定瓷瓶內,插一枝時令鮮草,香爐小鼎內焚著一段沉水百合香,容娘淡妝不施朱粉,日日默然坐於榻上,其屋素樸如高士的書房。
容娘她是生不能擇其命,但願每日裡沉在這清芬淡韻中,蕩盡浮豔,還她一縷天地清淑。
終有一位名叫柳南的公子愛其格外的雅緻,月圓之夜,與容娘坐於竹室內,徹夜圍爐清談。容娘煎得一手好茶,兩人對座而飲,談壁上沈石田的一段山水,沈石田筆調冷峻,畫風幽寂靜如太初之境,容娘最愛的便是沈石田的《青英圖》,每日裡與公子相論:“願得一人,與他村居於山林長野,不論貧賤,唯見相知。” 此生此世不再沾這浪蝶游蜂紛飛之處,就當這是一夢吧。讓山間田園的風將夢也吹走,抹去這褪之不盡的畫舫前生。柳公子驚異於容娘內心的枯淡,常常談著談著便握住容孃的手,對著她,一言不發,然後又喟然而回坐於榻上,容娘知他心裡藏匿著那句話;“卿本佳人!奈何為倡!”。每每遇到此境,容娘清淚連連,兩人雙雙對天外皓月,可無聲對坐良久,有時柳公子就這樣坐於榻上閤眼而眠,容娘在旁撥動爐內沉香,也只是守著,茶一次次煎好,他只是不醒,她便倒掉再煎,她只想他悠然醒轉的那一刻,喝上溫熱清芬的那一道,她為他做什麼都是好的,都是值得的。
可是柳郎啊,你知道不知道。
他沉沉睡去。有時夢裡低喚她一聲:“容娘。”她於是又淚如雨下。她站在月下,守著眼前人,清美如一枝梨花。他們相識已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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