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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幾人嘴裡又聽到了曲木打鐵這個名字。正發愣時,幾個背槍的彝人把我姥爺帶進大院門,在院壩當中站住,領頭的彝人進了院門正對著的一座房子。那是一個單家獨院,泥土修築的圍牆上開有槍眼,院角立著一座老高的碉樓,十來個持槍的年輕彝人站在牆下打量著我姥爺。一條兇惡的看家狗猛撲而來,差點撲到我姥爺身上,幾頭嘴尖毛長黑豬從幾個方向衝來,也險些把他拱翻在地。直到這時,我姥爺身邊的那幾個背槍彝人才跟他說起話來,但彝人說的漢話,只能聽懂一點。
我姥爺嘟囔說,曲木打鐵。
對方一人說,就是曲木打鐵,喊人把你搶來賣了!
正說著雙方都難聽懂的話,那個領頭的背槍彝人從房子裡面走了出來,守在門邊上,眾人都朝那扇門看去。門側房簷下掛著水牛角,門柱上刻著牛羊頭、葫蘆和星月圖案,接著走出來兩個人。一個背槍的彝人用手輕輕捅了我姥爺一下小聲說,前面的一個是土司,後面的一個是頭人,快站好。然而,土司對我姥爺視而不見,站到了一旁。三十來歲的頭人跟我姥爺一樣是個大個子,但更壯實,比北方壯漢更威武。他的褲腳非常寬大,從矮門出來時,不得不埋了一下頭,走到我姥爺的面前時,先看著泥土地面,接著抬臉看了看我姥爺,用彝腔漢話說道:
“啊啵,你漢人的一個,跑到我們大涼山來做啥子?”
我姥爺說,“憑什麼我就不能來大涼山?”
話一出口引起眾人發出吵鬧聲,一個背槍的彝人走過來要踹我姥爺,被頭人叫住。“對瞎子莫指指奪奪,對挨凍人莫潑冷水。頭人說。又看著我姥爺說,”你不要吼,使牛的不怕牛犟,打獵的不怕虎威。我們彝族怕人怕道理,愛人愛道理。你說你來做啥子?”我姥爺壓低嗓門說,“呢抹,俺從老家河北保定來到這裡,是想先找到俺二弟,看看什麼地方好做布生意,可能的話就設個佈線外莊,從保定高陽總號釋出匹來銷售。”
頭人問,“俺是啥子意思?”
我姥爺說,“俺就是我。”
頭人又問,“俺的那個老家,在啥子地方,還有你說的那個啥子,又在啥子地方?”
頭人把俺字用錯了,我姥爺怔了怔。
他說,“呢抹,保定離北平很近,高陽縣離保定不過七十里路。”
頭人說,“啥子是那個,就是你說的那個,呢抹?”
我姥爺說,“你說呢抹?這個呢抹,啥也不是,隨口說的。”
頭人問,“你說的那個高陽,有布?”
我姥爺說,“呢抹,有布,高陽布,聞名天下。”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第31章 她敢來!
頭人說,“我們只吃過樹上結出的果子,沒嘗過石頭上長出的東西。你甩起個手杆來,差點點褲子都沒球得穿了,布在啥子地方?”我姥爺回答說,“布在高陽啊。俺們高陽,有佈線莊上百個,最大的一個叫蚨豐號,有上百萬資金,在天津、上海、青島都設有外莊,十來天前,我帶了幾個人到成都,叫他們在成都開個外莊,我大老遠地跑到大涼山,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在西昌做布買賣。呢抹,俺就是蚨豐號裡的人,管點事。”
頭人說,“路遠了腳不願走,話長了人不願聽。你說的那些沒球得意思,我們聽不懂。”
我姥爺說,“俺說的意思就是我想到這裡來賣布。”
頭人說,“俺有布就好,我們這個地方莫得布。”
我姥爺說,“俺的意思是說我,不是說你。我呢,呢抹,沒準真能給你鬧些布來。”
頭人動了下嘴角,轉臉看了看旁邊一直不說話的土司,好像沒完全聽懂我姥爺的話。土司這才用一口令人難以置信的普通話對我姥爺說道:“摻了假的金子,工匠不願打。聽說你家二弟邢團長是保定陸軍軍官學校畢業的,該學府畢業過不少大人物,你認不認識?”
四十來歲的土司個頭高大,身披察爾瓦,斜立在右額頭上竹筍般的錐結一尺來長。除了面容潔淨、膚色細潤、神態驕貴,外表上看不出跟頭人有啥不同。他見我姥爺一時間啞口無言,自己回答自己的問話說:“還是我來告訴你,保定軍校是中國歷史上第一所正規化的高等軍事學府,除了一個離我們這裡很近的劉文輝,另有葉挺、張治中、傅作義、白崇禧、顧祝同、陳誠、吳佩孚、薛嶽,這些人都是保定陸軍學校畢業的,還有蔣介石、張群是速成班畢業生。
我姥爺說,“呢抹,這些俺還不大清楚,但俺聽說過劉文輝。”
頭人插話說,“彝人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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