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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紮緊帳幕,解下輕裘,取熱水輕輕擦拭沾塵的身體。然後鑽入厚厚的大被,沉沉睡去。
不知何時,一頭月光般的狼影擠入了帳幕之中,無聲無息。
它來到少女的床頭,那深藍色眼眸直視著她,慢慢張開利齒。
少女正在夢中,緊緊抓著被緣,口中喃喃道:“是我……我回來了……”眼中卻有淚落下。
那白狼靜立了一會兒,突然轉身躍出帳去。
風聲雪聲從被拱起的棉簾中疾衝進來,但只是一瞬,一切又如常了。
9
狼群站在碩風和葉的面前。
“為什麼不現在就殺了他們?”狼王低低地嘶吼。
“因為我要等到那一天,我要在戰場上打敗牧雲寒和穆如世家的鐵騎,我要的不是我個人的勝負,而是整個北陸草原,整個天下的勝負!”
他面對風雪仰天長嘯時,喉中發出的仍是劃破夜空的狼嗥。
10
七年之後,碩風和葉帶領八部盟軍,將牧雲寒和最後的三千蒼狼騎包圍在溟朦冰海之上。大端朝三百年的雄渾武力,牧雲氏十數代的赫赫威名,終於也都有沉暮末路的時候。
那一夜狂風暴雪,是百年來難遇的極寒。可第二天清晨,居然雲開霧清,天邊升起了紅日。望著被凝凍在冰海上的牧雲氏的最後一支北陸騎兵,碩風和葉舉馬鞭遙指天邊,回頭對八部首領說:“各位,我碩風和葉的時代,開始了。”
之五 唐澤
1
穆如寒江站在冰山頂上,看著他新的家園。
這裡什麼也沒有,除了無邊的白色。冰山連綿,如銀龍的脊背,陽光在雪面上閃耀,刺得他幾乎睜不開眼。
數月之前,他還站在宏偉的天啟城高處,俯視著萬城之城中如百川交匯的街道與人流,但現在,他感到過去的一切,都只是一個夢。
他一夜之間從金鞍玉帶的將門驕子變成了流配罪囚,隨全族戴枷步行遠涉兇山惡水,飢寒交迫,身上的衣服從一件嶄新的錦袍變成了丐服,穆如寒江以前從來不知道,人會那樣珍惜一件衣服——當你只有它可以蔽體的時候。
殤州極寒之地,從東陸中州到北陸殤州,是三千里的路程。橫渡天拓海峽,海峽北岸已被冰封住,他們棄船上冰徒行。許多人的鞋早磨穿了,腳掌被冰稜劃破,凍上,又劃破,一路留下暗紅的足印。他那位八歲的堂妹,鞋子掉了,赤足被凍在了冰面上,拔不起來,被押送軍硬一扯,整一張腳掌的皮留在冰上,她慘叫一聲就暈了過去,當天晚上就死了,死之前一直恍恍惚惚地哭訴:“鞋……幫我去撿我的小絨鞋……”
走到殤州流放地,全族的人已經死了一半,剩下的也奄奄一息,還要每天要去開鑿萬年的凍土,因為端朝的皇帝們想在冰原極寒的殤州開出一條道路,然後建起一座城市,作為大端朝對這遠離帝都的萬里冰原統治的象徵。
這座象徵之城現在只有半面城牆立在風雪中,這是一百餘年來數代流放者和民夫們獻出生命的成果。冰原上四處可見被凍在冰下的屍骨,有些眼尚未閉上,眼中的絕望被永遠地凝固在那裡,讓人看一眼便如被冰錐穿透全身。
建不起這座城,流放者便永遠不能被救贖。
在冰原上,封凍著另外一些巨大的身影,他們遠遠看去像是風雪中的冰柱,頂天立地。但他們卻曾經是活著的。穆如寒江知道,那些就是冰原上最可怕的種族,這殤州大地真正的主人—— 夸父族。
他們因為自稱是傳說中上古逐日巨人夸父的後代而得名,人們也用那個上古巨人的名字來稱呼他們,或是叫他們“誇民”。他們才是這座城池無法建起的真正原因。
端帝國想要征服夸父族,真正地統治殤州,這座冰上之城的建與毀便成為了一種戰爭。大端朝不斷地把流放者和民夫送到這裡,用他們的屍骨去填滿帝國的虛榮,證明人族來到了這裡,並且絕對不準備退後。
所以殤州是絕望之州,終結之州。踏上殤州冰面的那一刻,便要放棄所有希望。你已被宣告死亡。
2
巨人唐澤一睜開眼睛,就看見了那鋪灑在巨大冰穹之上的陽光。
他喜歡這種耀眼的感覺,陽光下的冰宮殿總是那麼溫暖而輝煌,每一個稜角都如鑽石閃耀光輝。
他舒展了一下筋骨,發現冰穹似乎又低矮了一些,是因為水汽在穹頂上凝起了新的冰層,還是自己又長高了?他更相信是後一種。
冰之國度中十分安靜,族人們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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