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部分(第2/4 頁)
他的影子,渾身冰冷,他不知道下一個被拖出去的,是否是他。
“陛下。”孔明又一次躬身施禮。
劉禪直瞪著孔明,看得出來,他完全被恐懼籠罩住了。
“請陛下下旨,著李嚴速返漢中,著辦軍需,不必入朝。”劉禪好像沒有聽清孔明說了什麼,只是呆呆地望著這一切。
孔明轉過身:“蔣公琰,”蔣琬出班施禮。
“速去擬旨。”孔明只扔出了這四個字。他平了口氣,望著滿朝的大臣:“陛下年輕,眾位大人需要明察是非秋毫,不使陛下身邊有小人做祟,今李真禍亂朝綱,尚書檯竟不知覺,未能及時清理君側,當罰俸半年,以戒將來!”
眾人伏伏在地,施禮告罪。
孔明回頭望著劉禪,劉禪現在可以說是蜷在了座上,目光之中充滿了無助。
“陛下,望陛下更求聞達,近賢遠奸,是臣等之幸。”孔明跪倒在地,說畢又伏下身子:“今日不早,我等恭送陛下退朝還宮。”
在百官的山呼中,劉禪被申屠和宮人攙起來,他已沒了來時的威儀。
心在巨烈地撞擊著胸膛,一個聲音在腦子裡來回地盤環著:“諸葛亮,真的要反了嗎?”
一連幾天,劉禪躲在後宮的銷金帳裡,將御榻四角的羅幔低低地垂掛起來,把本就昏冥的光線也擋在外面。
太監和宮女們靜靜地站在有些空寂的殿宇中,玉爐寶鼎吐出的龍涎香瀰漫在每一個角落,空氣中充滿了一種讓人神思恍惚的氣息。
太靜了,劉禪的耳邊只有自己咚咚的心跳,彷彿要撞出胸口,他強迫自己閉上眼,安魂湯喝了兩大盞,意識模糊起來時,腦海裡卻被真奴兒一張慘白絕望的臉充斥著,那個曾在自己身邊活蹦亂跳,忙前顧後的生命,就那麼被那個高大的,像金剛似的御林衛士扯死狗一樣的拖出去了,從此再無了聲息。劉禪此時真切地感到,原來一個生命的消失是如此的簡單。
下一個,會不會是我?
這個聲音時時響在他的耳邊,擾得他整個人都像是飄在空中,不能落地。
不知道為什麼,他記憶的閘門開啟了,這樣一段往事無數次在他腦子裡回閃。
他悄悄地躲開了養娘,跑到父親議事的前廳,軍師也在,兩個人好像正在說著什麼。他扒著門向裡探頭張望。
父親嘆了口氣:“唉,天子自幼受制於董賊,今又陷縲紲於許昌,曹孟德當真是心狠手辣,董貴妃身懷六甲,也難逃一死,國舅一門六百餘口,無一倖免。”
他還能憶起四叔那結實的胸膛,可是,四叔現在已經被成都的那一丘陵墓代替。
他也還記得三叔鋼針似的鬍子,說實話,被他抱在懷裡並不舒服,可是劉禪現在卻嚮往極了。三叔,三叔,三叔已經身首異處……
還有,還有那個人,也曾被他抱在懷裡過,那個胸懷不算寬大,可是卻那樣讓人留戀。留戀那領白衣上,永遠是淡淡的皂角洗過的味道,不像三叔那樣永遠是濃濃的酒氣。
可是,這個胸膛,如今,還是自己棲息的地方嗎?
劉禪靜靜地躺著,一任淚水滑過眼角,滲入繡枕中。
“父親,父親。你如果還在,我該是多麼的幸福。”劉禪現在,真的是想念起父親那長長的手臂來了。儘管父親很少抱過他。但是,那畢竟是血脈相連的人,是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來人。”劉禪坐起來。無力地叫了一聲。申屠一直在外面守候著,聽到聲音立刻走了進來:“陛下。”
劉禪看了他一眼,好像微嘆了一聲:“去打水,為朕梳洗,更衣,朕要去惠陵祭祀先帝。”
申屠躬下身子:“是。”
方退了幾步,劉禪抬手叫住他:“不要驚動太廟的官員,也不要車駕,就是你,跟我走一趟。”
申屠像是想要說些什麼,張了張嘴,又看了看皇帝的表情,轉身退下去了。
郊外的風很清爽,吹著劉禪滾燙的面頰,讓他一陣舒服。下了馬,沿著甬路慢慢向裡走著。兩旁的石人石馬莊嚴肅穆地把他迎過來,又送過去,劉禪面上沒有任何表情,可是心裡卻覺得,自己離父親越來越近了,他幾乎覺得,自己推開那寢殿的門,父親就會迎過來,張開兩臂,熱熱地喚他一聲:“阿斗!”
淚,泉水似的湧出來,劉禪也不去擦,他走著,走著。只想快點撲進父親的懷裡去。
登上數幾十級臺階,劉禪靜靜地立在寢殿門前。抹了抹眼睛。申屠緊走幾步推開了殿門。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