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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沒有得到西爾兀的任何通知。這就奇怪了。我們便去找西爾兀,發覺他站在院子裡,正對準釘在門上的愛司牌把子彈一粒接一粒打進去。他象往常一樣接待了我們,昨晚的事,隻字不提。過了三天,中尉還活著。我們吃驚地問:難道西爾兀不決鬥了?不錯,西爾兀沒有決鬥。那種輕描淡寫的解釋居然使他滿意,他心平氣和了。
在青年人的心目中,這些事起初大大地損害了他的形象。勇氣不足比其他一切更難得到青年們的諒解,他們慣常把勇敢當成人類品德的頂峰,而其他的罪孽都可以不必計較。可是,不久這一切都漸漸淡忘,西爾兀也恢復了以前的威望。
只有我一個人不能夠再跟他親近了。我天生就有浪漫的幻想,這之前,我比任何人更傾心於此人,他的生活是個謎,他本人在我看來簡直是一部神秘小說裡的主角。他愛我,至少,他只對我一個人放棄了他習以為常的尖酸刻薄的言辭,跟我交談各種事情,總是和顏悅色,心地單純。但是,打從那個不幸的夜晚以後,我始終認為,他的名譽有了汙點,而沒有洗刷掉只能怪他自己,這個想頭一直沒有離開我,使我難以象從前那樣對待他。我不好意思看他的臉。西爾兀太聰明瞭,並且閱歷深,他不會不覺察和猜出其原因。看來,這件事傷了他的心,我至少發現有兩三次他想跟我解釋,我回避他,西爾兀也就算了。從這以後,我只有跟同事們在一起的時候才跟他見面,以往那種開誠相見的交談中止了。
京城悠閒的居民,很難體會到鄉下和小城鎮的居民熟悉透了的那許多感受,例如等待郵件的日子:每逢禮拜二、禮拜五,我們團部辦公室便擠滿了軍官。有的人等錢,有的人等信,有的人等報。在那兒,郵件往往當場拆開,新聞當即傳播,辦公室便呈現一派非常活躍的景象。寄給西爾兀的信附寄我團,他也就經常到那裡去。有一天,他收到一封信,拆開來,面帶急不可耐的神色。他瀏覽了一遍,眼睛發亮。軍官們各看各的信,沒有注意他。〃先生們!〃西爾兀向軍官們說,〃情況促使我要立即離開這裡。今晚我就要動身。我希望,諸位不至於拒絕邀請,到我那裡最後一次聚餐吧!我希望您也來。〃他轉向我繼續說,〃一定來呀!〃說了這話,他便匆匆走了。我們約好在西爾兀家裡碰頭,然後各自走散。
我於約好的時間到了西爾兀那裡,幾乎全團軍官都已到齊。他的行李已經收拾停當,房間裡只剩下四堵牆壁,光光坦坦,彈痕累累。我們在桌邊坐下。主人精神煥發,他的喜悅感染了大家,立刻變成了共同的喜悅。酒瓶塞子接二連三蹦出來,大酒杯裡冒泡,一個勁地噝噝響,我們真心誠意祝願離人一路平安和諸事順遂。等到我們從餐桌邊站起來,已經是黑夜了。大夥兒都在取帽子,西爾兀跟他們告別,當我正要走出門的那一瞬間,他抓住我的手讓我留下。〃我想跟您談談。〃他輕聲說。我留了下來。
客人都走了。剩下我跟他,面對面坐下,不作聲,抽菸鬥。而西爾兀心神不定,那種痙攣性的快活已經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了。陰鬱的臉慘白,眼睛發亮,口吐濃煙,那神色就象個地道的魔鬼。過了幾秒鐘,西爾兀打破了沉默。
〃說不定,咱們以後再也不會見面了。〃他對我說,〃分手以前,我想跟您解釋一下。您可能已經注意到,我是很少重視別人的意見的,但是我愛您,我覺得,給您腦子裡留下一個不公正的印象,那會使我難過的。〃
他不講了,動手裝他那已經燒光了的菸斗,我不作聲,低下眼睛。
〃您覺得奇怪,是嗎?〃他接下去說,〃我並沒有向那個蠻不講理的酒鬼P提出決鬥。您會同意我的看法:我有權選擇武器,他的命就捏在我的手掌心,而我卻幾乎毫無危險。不過我剋制了,我本可以把自己打扮成寬宏大量,但我不願撒謊。如果我能夠懲罰他而完全不冒一點風險,那麼我決不會饒他一條命。〃
我抬眼吃驚地望著西爾兀。他這麼坦白,弄得我反而有點狼狽。他再往下說:
〃就這麼回事:我無權去送死。六年前我捱了一記耳光,仇人至今還活著。〃
這話一下子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您沒找他決鬥嗎?〃我問,〃大概,環境迫使你們分開了?〃
〃我跟他決鬥了,〃他回答,〃請看,這就是決鬥的紀念。〃
西爾兀站起身,從硬紙盒裡取出一頂帶金色流蘇和絛纓的紅帽子(這便是法國人稱之為船形帽的東西),他戴上,帽子在離額頭約四公分處有一個彈孔。
〃您知道,〃他又說,〃我當時在××騎兵團服役。我的脾氣您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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