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際上是對西部人的關切!
“孩子與毛驢”的故事是現實生活的一個插曲。透過它我才知道在塔里木,人與生存環境之間有著怎樣的制約關係。我曾在各種場合反覆敘述過這個“沙漠悲劇”,尤其是我於此後不久就結識了“最後的羅布人”,就更使我時時為之深思苦慮。可以說,這個純粹現實的生活細節,具有最“古典”的命意。
而那個“古城寶藏”或說是“沙埋古城”的傳說雖然是歷史的折射,但它無疑對20世紀的西域探險史,對現代新疆的探險考察,對我自己,反倒都具有現實意義。它當然是出自想象,可經得起推敲,它需要的就是反覆推敲,細細品味。它不怕因聽眾人異而走樣變形,只有這樣它才更耐人尋味。
這類沙埋綠洲的傳說,十幾個世紀以來曾在塔里木地區廣泛流行。關於它的出現,可以上推到公元7世紀,《大唐西域記》裡就記載有唐僧玄奘在路經于闐王國(即今新疆和田)時,聽當地人講述的“沙雨湮沒曷勞落迦”的著名傳奇。20世紀的西域探險家們在塔里木古綠洲雲遊時,都據當地人口述記錄過這類沙埋古城——降沙之災的傳說。而以後我自己在塔里木的窮鄉僻壤還多次聽到內容大致相似的、或繁或簡的同題變體的故事。它們與我在安迪爾所聽到的顯然有共同的來源。
但所有的同類傳說無疑以這個“安迪爾版本”最特殊。它的特殊在於它有一個別的文字全沒有的獨特情節:那個沙埋古城雖然遍地珍寶,你想要的紛陳畢呈,應有盡有,但你休想為滿足私慾而從古城拿走哪怕一丁點兒東西。“如入寶山,空手而歸”的只是目光短淺的人。你從塔里木的大漠、綠洲獲得的只能是精神的收益。而這些教益,你如果不親臨其境,哪怕想上兩輩子,也想不明白其中的真諦何在。
這才是它最有哲理、凝聚了豐厚的思想情感的菁華。正是在這一點上,它集中體現出了“西域”的特色。
“最後的羅布人”與我,就是綠洲與人這個經典命題的闡述。
二 羅布荒原的主人(1)
一百多年前,塔里木河岸邊的尉犁縣英格可力地方與今天一樣不為人所知。
英格可力(YNGI KOL)是突厥語,含義是“新湖”,它準確的音譯是“英庫勒”。但清朝的《大清一統輿圖》就是採用的“英格可力”這個譯名,所以也就一直沿用至今。
當年的英格可力是個“如同月亮表面一樣”荒涼的地方,這一帶塔里木河兩岸的林莽荒漠沒有人定居,也見不到人類活動的印記。但它卻是塔里木河下游最有典型意義的地段。從名義上講,這兒是在英格可力伯克① 的領地內,但那個由清廷冊封的伯克住在離河岸十公里遠的也叫做英格可力的村落,直接統轄的百姓只有十幾戶了。
1899年12月初,一個趕著羊群正好從這一帶經過的牧羊人發現,英格可力的塔里木河河岸突然迴盪著人聲犬吠,古老的渡口不時有獨木舟停靠。林地炊煙繚繞,一支沿河南行的不大不小的駝隊在這兒停了下來,並卸下了全部輜重。就在牧羊人收攏飲水的羊群的那一會兒工夫,這隊人馬已經緊張地做開宿營的準備。
夜幕初臨的時刻,熊熊篝火照亮了這苦寂的天涯一隅。駝隊的頭兒向牧羊人買了兩隻羊,並邀請他一同圍坐在火邊喝茶。一碗茯茶還沒有喝完牧羊人就獲悉,那個精力旺盛的、著名的“FERANGI”(歐洲人,或外國人)斯文·赫定又回到了塔里木,而且已經選擇英格可力作考察羅布荒原的大本營。這沿河岸林帶南下的駝隊就是專門為他來打前站的。
幾年前——1896年——瑞典探險家斯文·赫定就在這一帶作過考察旅行,並與當地人交往極多,牧羊人不但聽說過,還親自見到過赫定本人。當地人將斯文·赫定稱為“海丁圖拉”②,而從不叫“斯文·赫定”。在1896年離開羅布荒原時,“海丁圖拉”就向當地人表示,自己一定還會回到塔里木河的下游,回到羅布荒原。時隔3年多,他果真回來了,還帶來了一支超載的駝隊。
1899年12月7日,一艘奇形怪狀的船停靠在英格可力剛剛建成的碼頭。斯文·赫定本人就乘坐它完成了巡航塔里木河的宿願。
離此一二十里的英格可力村的居民全趕來看熱鬧,連伯克本人也來了。由於船已經為塔里木河的驚濤駭浪和尖利浮冰折磨得快散架子了,所以“海丁圖拉”只邀請伯克一人親臨船上,而沒有一一滿足平生只見過獨木舟的當地人的好奇心。其實這船本是塔里木河上游葉爾羌河的一艘普通平底渡船,為了能做塔里木河全程的“處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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