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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飽嗝。比居拼命地踩著腳蹬,計程車從身邊駛過,裡面從旁遮普來的司機對他罵罵咧咧——這些人可不是籠中之物,絕對的野路子,車開得橫衝直撞,喇叭按得忽高忽低。他們不斷地按喇叭騷擾比居,聲音大得足以把世界分裂成最初的|乳水和固體:叭叭叭叭叭!
一週內有五名顧客打電話給佛瑞德快餐,投訴食物是冷的。天已經入冬了。
暮色臨近,夜晚吞噬了更多的時光。比居嗅到第一場雪的氣息,和冰箱裡的味道一樣刺鼻難忍;他感覺到聚苯乙烯在腳下踩得咔嚓咔嚓響。哈得孫河上,冰裂成碎片,發出巨大的聲響,這條陰鬱破碎的河流盤桓著某種遙遠而孤絕的氣氛,都市裡的居民看見它便不免聯想起自己的孤獨。
比居把一沓報紙塞到襯衫底下——都是好心的易普先生的書報亭裡賣剩下的——有時他在報紙裡面夾上幾張青蔥薄煎餅,這還是因為想起了一個叔叔,受他的啟發,他以前在冬天下地幹活的時候都會把作午餐的薄餅塞在背心裡面。可這些似乎都不起作用,有一回他騎在車上,冷得哭了起來,這一哭開啟了他深埋心底的傷痛——他大聲哀號著,不時抽噎幾下,他不禁震驚於自己的悲傷竟如此深刻。
他住在哈林區下等街區的一座建築的地下室裡,回到家,他倒頭就睡。
這座大樓屬於一個根本不存在的管理公司,登記的地址是一又四分之一大街,整個街區都是它的,大樓管理員靠非法出租地下室來增加收入,可以按周、按月甚至按天租房,都是租給非法移民。他的英語水平和比居差不多,他們的談話夾雜著西班牙語、印地語,還用手勢比畫著。吉辛託的金牙在落日的餘暉中閃著光,最終他們談妥了租房條款。比居加入了樓裡的這批流動人口,他們睡在保險絲盒子旁、鍋爐後面、鴿棚出入口,以及一些奇形怪狀的角落,這些地方以前曾經是餐具室、女傭房、洗衣房和儲藏室,應該屬於某個家庭房子的一部分,入口處還裝飾著一塊由彩色馬賽克拼成的星星圖案。男的合用一個發黃的抽水馬桶;水池是錫鐵的洗衣槽。整棟大樓只有一個保險絲盒子,如果有人開啟過多的燈或電器,噗,全樓都會停電,住戶們大呼小叫,也不知道衝誰喊,反正沒人聽。
失落 第十章(2)
“菜是冷的,”顧客投訴道,“湯也是冷的!已經不是頭一回了!米飯每次都是冷的。”
“我也很冷啊。”比居脾氣上來了。
“騎快點!”店主說。
“沒法再快了。”
找到下一份工作之前,他已經用光了所有藏在鞋中儲蓄信封裡的錢,後來在百老匯和剌沙大街拐角處的一家糕點店找了份活。
春天了,冰雪消融,化凍的尿液四處流淌。整座城市,咖啡館和小餐館裡的人們都把桌子搬到戶外狹窄的人行道上,坐在櫻花下充分享受這宜人而又令人迷亂的冬夏的間隙,紐約總是冬天太冷、夏天太熱。女人們穿著洋娃娃式的裙子,頭上扎著髮帶和蝴蝶結,儘管和自己的個性不合,也要一味在這羊齒植物抽著嫩芽的季節裡放縱自己。昂貴菜餚的芳香混雜著計程車噴出的尾氣,地鐵通風口的氣流淫穢地吹起女孩的裙裾,她們渾身洋溢著明媚的春光,遐想著這是否就是瑪麗蓮·夢露的感覺——不知怎麼的,似乎不像……
市長在官邸格雷西大樓裡找到了只老鼠。
比居在水果餡餅女王糕點店遇見了薩義德·薩義德,他後來成了比居在美國最敬仰的人物。
“我從桑給巴爾來,不是坦尚尼亞。”他自我介紹道。
比居兩個地方都沒聽說過。“在哪裡啊?”
“你不知道?桑給巴爾都是印度人,夥計!我的外婆——印度人!”
在桑給巴爾的石頭城,人們都吃印度的薩莫薩三角餃、薄餅和肉飯……薩義德·薩義德會學阿米塔布·巴沙坎和希瑪·瑪利尼的樣子唱歌。他伸出手臂做著各種舞蹈手勢,還搖擺著臀部,哈薩克的卡瓦亞和馬來西亞的奧瑪爾也會跳,他們一支支舞曲跳過來,讓比居興奮不已。比居對自己國家的電影自豪得幾乎要昏過去了。
失落 第十一章(1)
禮拜一、禮拜三和禮拜五是諾妮給賽伊上課的日子。
廚子負責送賽伊去蒙那米,下課後再去接,中間這段時間他會去市場和郵局辦事,順便賣自己釀的米酒。
剛開始,他做賣酒的生意是為比居考慮,薪水好多年來幾乎沒漲過。最近一次只漲了二十五盧比。
“可是老爺,”他懇求道,“這麼點錢我怎麼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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