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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上帝!”他禱告,“爆發吧,把這個地球上的汙垢洗去吧!”
“蘿蔔”還在緩緩下落。幾分鐘以後,身後傳來一陣隆隆的雷響,大顆的雨點如同鐵皮罐頭蓋瞄準史福特利特先生的車身一次次撞擊過來。他猛踩了一下油門,把殘肢吊在車窗上,與暴風驟雨你追我趕地向莫比爾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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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運降臨(1)
魯比懷抱一個裝著四罐三號大豆的紙袋由前門進了公寓大樓,連人帶紙袋一起撲在了大廳的桌子上。她筋疲力盡,既鬆不開胳膊也直不起身子,只是賴在那兒,臀部以下癱軟無力,腦袋支在紙袋頂上像棵大大的開花蔬菜。她冷冷看著桌子上方鏡子里正對她的那張臉,卻默然不識。暗沉沉的鏡面上沾著一個個黃色的斑點。她右半邊臉上牢牢黏土著一片跟她走了半路的甘藍葉。她伸出胳膊狠狠把它擦掉,站起身忿忿不平地喃喃自語:“甘藍,甘藍。”她站直了身子是個身材矮小的女人,身形和骨灰罐差不多,有一頭深紅色的頭髮,滿頭頂著香腸般的小卷,從雜貨店回來的一路,天氣炎熱加上長時間的行走,有的小卷散開了,向四下裡怪異地東指西戳。“甘藍!”這次她咬牙切齒地吐出了這個詞,好像它是粒有毒的種子。
她和比爾?希爾五年沒吃過甘藍,現在也沒打算煮這道菜。她為拉夫斯買過這種菜,但再不打算買了。你可能會以為拉夫斯當了兩年兵回來,會像見過世面的人一樣講求口福,但事實絕不是這樣。她問他特別想吃點什麼的時候,他居然已經想不起什麼高檔菜了——他說的是甘藍。她原指望拉夫斯會長點見識。哦,他的見識比拖把強不到哪裡。
拉夫斯是她的小弟弟,剛從歐洲戰場上回來。他們長大的地方彼得曼已經不復存在,他只好過來跟她一起住。所有在彼得曼住過的人都一心巴望著要離開,要麼是老死要麼是搬去城裡。她嫁給了比爾?B�希爾,一個賣“奇蹟”產品的佛羅里達人,從此住進了城裡。要是彼得曼還在的話,拉夫斯就回彼得曼了。要是彼得曼的大街上還剩一隻雞在橫穿馬路,他也會回去跟它做伴。她不願承認自己的家人,起碼不願承認自己的親弟弟是這副樣子,可他就是——一無是處。“我盯著他看了五分鐘就看出來了,”她對比爾?希爾說。比爾?希爾面無表情地說:“我用了三分鐘。”讓那樣的丈夫看到你有那樣的兄弟,真讓人羞愧難當。
她覺得這是沒法改變的。拉夫斯和其他幾個孩子一個樣。她是全家人裡唯一一個與眾不同的,唯一一個有見識的。她從錢包裡拿出一截鉛筆頭,在袋子邊上寫道:比爾,你把這個拿上樓。然後她在樓梯口打起了精神,準備爬上四樓。
樓梯是這幢公寓大樓中間一道又黑又窄的縫隙,上面鋪著的黑褐色地毯像是從地上長出來的。在她眼裡,它像尖塔的樓梯一樣筆直向上。她站在樓梯口的時候,眼睜睜看著它一層層堆上去,越來越陡。她抬頭望上去,拉長的嘴角向下一撇,一臉的厭惡。她的身體狀況不適宜爬樓。她病了。羅利達太太跟她說過,可在此之前她自己就已經知道了。
羅利達太太是八十七號公路上看手相的。她說過:“病程會相當長。”不過她又以一副雖然我已經知道但我不會說的神情,低聲補上了一句:“好運要降臨到你頭上了!”說完向後坐了回去,齜牙咧嘴地笑著。她是個健壯的女人,綠眼珠像是抹了油一樣在眼眶裡轉來轉去。魯比不需要別人來告訴她,她已經察覺到了好運。搬家。兩個月來,她有種特別的感覺,他們就要搬家了。比爾?希爾再也拖不下去了。他不能殺了她。她想去的是住宅小區——她開始爬樓,身子前傾,抓緊扶手——邊上緊挨著就是雜貨店、食品店和一家電影院。現在住在市中心,她得步行八個街區到主商業街,再遠一點才是超市。她整整五年沒有抱怨,可現在她還這麼年輕,健康就受到了威脅,他以為她要幹什麼?自殺?她看中了米多克雷斯特高地的一處地方,一座有黃色雨篷的兩層小樓。她在第五級臺階上停下喘氣。她還這麼年輕——只有三十四歲——你壓根兒就想不到五級臺階就讓她焦慮不已。最好別太在意,她對自己說,你還很年輕,還沒散架呢。 電子書 分享網站
好運降臨(2)
三十四不算老,根本就不算什麼年紀。她想起她母親三十四歲時的樣子——像一個不新鮮的起了皮的黃蘋果,讓人大倒胃口。她似乎總是牢騷滿腹,對一切都不滿意。她把三十四歲的自己與三十四歲的母親做了一番比較。她母親的頭髮已經花白——即便她自己沒有染髮,頭髮現在也還沒有花白。她母親被一個個孩子熬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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