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則寧換上便裝,拿起紙筆,寫道:“我不冷。”
還齡嘆氣,“少爺,你只是習慣了冷,不是不冷。還齡的手就不會這樣的冷,一年四季,就算是冬天,還齡的手也是溫熱的。”她幫則寧折起朝衣,放到一邊去,“還齡還是叫廚房準備一點薑湯——”
她還沒說完,則寧沒有聽她的話,而是伸出手指,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指修長白皙,卻很冰冷。
她的手指纖柔,有些細小的繭子,卻很溫暖。
五指相交,她的手突然灼熱起來,更顯得則寧的手指分外的冰涼。
則寧像是感受到了差別,訝異地看了她一眼。他顯然不知道別人的手是這樣溫熱,有些吃驚,看了她一眼,卻看見她雙頰紅暈,眼睛裡流動著一種說不出的光,是羞,和喜。
一種小女人的光彩,卻光彩得很奪目。
心中有什麼東西在這一霎那受到震動,或者早已存在的東西在這一霎那受到召喚,則寧握緊了她的手。
他這一握緊,讓還齡從亦喜亦羞的震驚和昏亂中驚醒過來,一把奪開了手,她的心跳得好快,驚懼地道:“少爺——”她滿面都是惶恐之色,“還齡去給少爺準備薑湯。”她飛快地說完,飛快地從則寧的屋子裡退了出去。她走得這樣快,近乎是“落荒而逃”了。
則寧看著她逃走,臉上不自覺地微微一笑。從什麼時候起,這個貌不驚人的丫頭,已經這樣深地侵入他的生活,侵入他的一切?從來——沒有人關心他的手是冷的還是熱的,他自己也從來不知道原來他自己是這樣的和正常人不同——
“少爺,你只是習慣了冷,不是不冷。”她是這樣說。他卻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一直是冷的,也不知道,別人的手竟然會是溫熱的。
溫暖——會是什麼感覺?
像還齡一樣嗎?就像他看著她忙忙碌碌,識字繡花,打掃整理,包括在孃的孤墳上種青草時,那樣的感覺?平淡,而又祥和?有一種從心底深處泛上的——溫柔的感覺——他曾經遺忘了很久很久的——溫柔的感覺。
——***——*
“少爺,這是‘天下’兩個字嗎?”還齡看見則寧在看一紙文卷,一邊為則寧磨墨,一邊探過去看了一眼。
則寧正看到“刑部定置詳復官五員,專閱天下所上案牘,勿復公遣心鞫獄……”聞言笑笑,點頭,她認得的字越來越多,進步很快。
還齡有些得意,她剛剛到了認字的關鍵階段,看見什麼都想認上一認,磨著墨,看見墨上的金字,又念:“……八寶沉香。”她不認得前面的“建隆”兩個字,那是大宋開國的年號。
則寧放下了手裡的文卷,指了指牆上的長劍,又指了指前面第一個“建”字。
則寧在教她認字,還齡臉上一紅,自從上次則寧握過她的手之後,則寧和她就親近了很多,則寧只要無事,就會和她在一起,不一定做什麼,聽聽她自言自語,看看她拿著抹布掃把清理東清理西,他看著看著,就會淡淡一笑。
“劍——”她看著則寧的神色,“建——”她看見他點頭,不禁笑了起來,“建!”
則寧又指著劍身上的龍紋,再指著“隆”。
“龍?”還齡經他一連兩指,指的都是長劍,她抬起頭認真看那柄長劍,那不是則寧的配劍,則寧從來不用兵刃,這也不是裝飾的長劍,是一柄利器。她突然心中泛起這樣的想法,完全不屬於她的想法,這是一柄利器!
則寧看她看著長劍看著看著突然呆了,有些驚訝,他也站了起來,看著那柄長劍,不知道這長劍有什麼不對,他走過去,解下掛在牆上的劍,遞給還齡。
還齡一呆,醒悟過來,他以為她是在好奇,所以解下來讓她看。她不是在好奇,她腦中閃過的是——斬綾劍,劍長三尺三寸,緬鋼所制,劍身龍紋,可飲人血,吹毛斷髮,利不可擋——她怎麼知道?她在胡思亂想一些什麼?則寧就在這時把劍遞給了她,還齡一驚,本能地縮手不接,那劍脫開了則寧的手,掉了下來。
如此一柄利器,劍鞘亦可傷人!還齡眼見它砸向則寧的鞋子,想也沒想,一手伸出,快若閃電,無聲無息地接住了下墜的長劍。
“錚”的一聲,她非但接住了長劍,而且手扣劍柄,把劍身牢牢鎖在機簧之內,不至於脫出傷人,手掌指尖,無不把那劍執掌得恰到好處!
這一接,乾淨利索,而且老辣熟練!
還齡接住了斬綾劍,她自己先驚得呆了,怔怔看著自己手裡的劍,不知道自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