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部分(第2/4 頁)
短小的馬槍,沒有刺刀,更多的狗圍著母親和德治轉。他們三人的背緊緊貼在一起,彼此能感覺到顫抖,母親低聲叫著:“豆官,豆官……”
父親說:“別怕,高聲喊叫吧,叫俺爹來救咱們。”
紅狗看出我父親是個頭腦人物,它斜著眼睛,輕蔑地瞄著父親的刺刀尖。
“爹——救救我們——”父親高喊。
“大叔——快來呀——”母親哭叫著喊。
群狗發起一次衝鋒,被父親他們拼死打退,母親的槍筒子捅到一條狗嘴裡,捅掉了兩隻狗牙。一個冒冒失失撲到父親面前的狗,被父親的刺刀豁開了臉皮。群狗進攻時,紅狗蹲在圈外,鎮定地看著我父親。
僵持了大概有兩袋煙工夫,父親感到雙腿發軟,胳膊痠麻,他再一次高呼爺爺救命。他感到我母親的身體像牆壁一樣倚在自己的身上。
德治悄聲說:“豆官……我把狗引開,你們跑。”
父親說:“不行!”
德治說:“我跑啦!”
德治離開三人集體,飛速向高粱叢中鑽,幾十條狗一哄而起,追著他咬過去。父親不敢看德治,因為那條紅狗目不轉睛盯著自己。
從德治跑去的方向,傳來兩顆花瓣日本手榴彈的爆炸聲,氣浪推得高粱棵子嘩啦啦響,推得父親腮幫子麻辣辣的,在狗殘軀的落地聲中,受傷的狗哀嚎起來。圍困父親和母親的狗被爆炸聲震得退出十幾步遠,母親藉著這個機會掏出一個花瓣手榴彈,對著狗群拋過去。群狗一見這黑色怪物滴零零旋轉著飛過來,發聲喊,不知什麼腔調,亂紛紛落荒而逃。手榴彈沒有響。母親忘記了按手榴彈的發火機關,唯有紅狗沒跑,它趁著父親歪頭去照顧母親時,閃電般一跳,狗體騰空。狗體在空中舒展開,藉著灰銀色的天光,亮出狗中領袖的漂亮弧線。父親本能地一撤步,狗爪子在他臉上剮了一下。紅狗的第一撲落了空。父親的腮幫子被剮出一個嘴巴大的口子,血粘粘糊糊地流出來。紅狗又一次撲過來,父親舉起槍抵擋,紅狗兩隻前爪托住槍筒子,頭低在刺刀下邊,用力往父親懷裡鑽。父親看到紅狗肚皮上那撮雪白的毛,飛腿踢去,沒想到母親一個前傾,把父親閃得仰面朝天。紅狗借勢壓過來,它機敏地對準父親的襠間咬了一口。母親掄圓槍托,打在紅狗堅硬的頭骨上。紅狗退了幾步,又要進攻,身體跳離地面三尺時,卻一頭栽下來,同時響了一槍,它的一隻眼睛被打碎了。父親和母親看著左手拄著一根焦黑的木棍子,右手提著冒著縷縷青煙的日本匣子槍、形銷骨立、彎腰駝背、白髮蒼蒼的我爺爺。
爺爺對著遠處的狗放了幾槍,那些狗見大勢已去,鑽進高粱地裡,各奔生路去了。
爺爺顫巍巍地走上前來,用棍子搗搗紅狗的腦袋,罵一聲:“反叛的畜生!”紅狗的心還沒死,肺還在呼吸,兩條極端發達的後腿調皮地前蹬後踹,把黑土地上劃出兩條深溝,那身美麗富貴的紅毛,像火苗子一樣熊熊燃燒著。
紅狗這一口,咬得不是十分得力——也許是父親沾了穿兩條單褲的光——但也足夠厲害,它把父親的小雞兒咬了一個對穿的窟窿,咬破了皮囊,使一個橢圓形的、鵪鶉蛋大小的卵子掉了出來,僅有的一條白色的細線與原先的組織連絡著,爺爺一動,那暗紅色的小玩藝兒就掉在父親褲襠裡了。
爺爺撿起它來,放在手心裡託著。這小東西好象有千斤重,把爺爺腰都墜彎了。爺爺那隻粗糙的大手好象被它燙得直髮顫抖。母親說:“大叔,你怎麼啦?”
母親看到我爺爺臉上的肌肉痛苦地扭動著,那病後慘白的臉色又添了一層土黃,兩綹萬念俱灰的光芒從他眼裡流露出來。
“完啦……這一下子真完了……”爺爺用與他的年齡相差甚遠的蒼老聲音唸叨著。
爺爺掏出槍來,大聲說:“你毀了我啦!狗!”
爺爺對準那條苟延殘喘的紅狗,連開了幾槍。
父親自己爬起來,熱血順著他的大腿根子往下流,他並不感到有多麼痛苦,他說:“爹,我們勝了。”
母親喊:“大叔,快給豆官去上藥吧!”
父親看著我爺爺手心裡託著的蛋兒,疑惑地問:“爹,這是我的嗎?是我的嗎?”
父親感到一陣噁心,緊接著是目眩,他暈了過去。
爺爺扔掉木棍,撕來兩個乾淨高粱葉子,把那東西輕輕包起來,交給我母親。爺爺說:“倩兒,你好好拿著,咱去找張辛一先生去。”爺爺蹲下,把我父親托起,困難地站立,踉踉蹌蹌往前走。窪地裡被手榴彈炸傷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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