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第3/4 頁)
枚奪燈——熄燈做一男一女倆人應該做的事,只是想贏一次。“由於她長得美麗而又只想贏一次”,袁枚與她奪燈就不是一件痛苦的事,反而是一次逗趣,有“足夠的歡樂”。 如果是妻子,情形就完全不同了。妻子意味著時時都廝守在袁枚身邊,奪燈的深夜“不是偶然的一夜,而是所有夜晚的一個例子,當然不僅僅是夜的例子,而是整個社會生活的例子,這種生活是一場圍繞那盞燈的鬥爭”。女友與妻子的不同,不僅是倫理關係的不同,重要的是權利不同:在夫妻關係中,作為丈夫——卡夫卡清楚得很——自己孤獨的權利是受限制的。袁枚與女友沒有婚姻契約關係,倆人的相處好像社會學家涂爾幹說的有機連帶,是情意的相契,無需法律上的契約來拉扯——興許這裡還可能出現愛情。 沒有契約,也就沒有雙方的權利和義務——愛情與權利和義務毫不相干,所以,女友根本沒有(也不必有)奪燈的權利、袁枚也沒有(也無需有)必須允許奪燈的義務。這樣,與女友奪燈才可能是倆人之間的歡樂遊戲。 至於妻子呢?就讓卡夫卡害怕了:妻子有權利,卡夫卡有義務。什麼樣的權利和義務? 一個妻子則永遠有理,她所要求的不是一個勝利,而是她的存在,這不是那個俯在書本上的男人能夠給予她的,即使他只是整天整夜裝模作樣地看著書,心裡除了妻子外別的什麼都不想,他愛她甚於一切,但恰恰是以他天生的無能愛著她;即使如此也仍然無濟於事。 卡夫卡害怕結婚的原因已經很清楚了:他害怕妻子向他要求自己的存在,結婚就意味著他有義務向她提供這種存在。卡夫卡清楚,自己無力向她提供這種存在,否則,他自己的存在就被抹去了。卡夫卡也沒有忘記對菲莉斯提到,孤獨的“書呆子”的“住所是空空蕩蕩的,那裡沒有孩子”突然蹦蹦跳跳出來圍住父親。這無異於說,即便卡夫卡要同菲莉斯結婚,也不能生孩子。  書包 網 87book。com 想看書來
卡夫卡為什麼要同自己不喜歡的女人訂婚?
這樣一個“孤獨的死人”為什麼又非要結婚呢? 因為他也想女人,渴望有一個女人在自己身邊,渴望她的愛撫。這種渴望的強烈程度可以從卡夫卡致友人的一封信中看出來:“我如此急切地需要一個人,希望她來愛撫我。所以,我昨天和一個妓女在旅館裡相會了。”與菲莉斯保持曖昧關係時,卡夫卡曾給菲莉斯寫信說:“要是我能讓你在我身邊這張小沙發上坐下,擁有你,看著你的眼睛,那該多好。” 既想孤獨,又想有一個女人在身邊,這就是卡夫卡的身體感覺的悖論。就在給菲莉斯寫信說希望她能坐在自己身邊的小沙發上的同時,卡夫卡卻在日記中對自己寫道:“我要不顧一切地得到孤寂,我只有我自己。” 如何解決這個悖論? 卡夫卡與菲莉斯進行了曠日持久的談判,寫了幾百封信,不外乎嘗試不僅要菲莉斯明白,而且接受,卡夫卡想要她的時候,就希望她在身邊,不想要的時候,就要限制她想要與他在一起的權利。 有的女人唯一的生命願望就是要與自己喜歡的男人在一起,卡夫卡卻有兩個生命願望:孤寂中的寫作和與一個女人在一起,但這兩個願望不幸——卡夫卡覺得——是相互牴觸的。大概很少有女人不認為,卡夫卡是一個過於自私的男人。不“自私”的含義,在一個女人那裡指的是想著“我”、“毋忘我”,如卡夫卡說的“要求她的存在”——也許,菲莉斯真的在給卡夫卡的回信中說過他是個“自私”的男人。這差不多已經是一種道德上的歸罪,對卡夫卡造成了心理壓力。 本來,卡夫卡要在孤獨中編織故事,只是要擺脫父親的教育帶給他的“虛弱、缺乏自信心、負罪感”,如今他感到也必須編織故事來擺脫未婚妻帶給他的“虛弱、缺乏自信心、負罪感”。 《訴訟》中的故事主角、銀行高階職員K自覺到“我好像一直在找女人幫忙”,《城堡》中的故事主角、土地測量員K也如此。卡夫卡同菲莉斯保持長達兩年的情人關係而且再次訂婚,莫非是為了“找女人幫忙”?幫什麼忙?這種自救行動為什麼要把一個女人拉扯進來?為什麼要“找女人幫忙 ”? 無論如何,卡夫卡與菲莉斯兩次訂婚、兩次解除婚約,他對菲莉斯的負罪感只有編織更多的故事來解脫。卡夫卡編織故事是一種道德上的補贖行為,不僅對一個男人(父親),也為一個女人(未婚妻)。 昆德拉喜歡講卡夫卡的事,從講卡夫卡講的故事講到卡夫卡私人的事。可是,昆德拉竭力反對從道德方面來理解卡夫卡講的故事,一口咬定卡夫卡講的故事不帶有道德的、宗教的凈化意圖,只表明了一種人的生存處境。卡夫卡的日記和筆記證明,昆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