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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下了十幾手,卓南雁心有所悟,已能臨局應變。施屠龍便不再傳音,任他落子,只在他蹙眉沉吟之際,才出言指點。路吟風叱吒江南棋壇多年,自非等閒之輩,臨危不亂,仗著算計精到,將下盤一路黑子揮師向上,強行斬關破陣,手法強悍,魔性畢露。
偏偏躲在卓南雁背後的,正是他路吟風的剋星。棋仙非但對路吟風的棋路瞭然於胸,更兼旁觀者清,每一出言,無不切中要害。饒是路吟風步步紮實沉穩,仍抵不住白棋恢宏開闊的棋勢,最終以四子之差敗北。
大名鼎鼎的江南棋魔路吟風居然敗在名不見經傳的後生小子卓南雁之手,便連棋枰前的棋官都目瞪口呆。圍在謙德宮外觀棋的百姓更是嘈雜議論,既驚於路吟風之敗,更奇於白棋那前所未見的弘大棋風。
這一局雖有師尊暗中指點,但臨局苦算,也早讓卓南雁耗盡了心血。獲勝之後,他頭腦間兀自不住盤旋著各種黑白棋型,昏沉沉地也忘了自己跟路吟風說了什麼,只依稀記得路吟風黑著臉向自己深深一揖,一言不發地大步走遠。
怔怔地走出謙德宮,卓南雁才見街上燈火早上,適才秉燭苦戰多時,他竟渾然不覺。灰濛濛的天上無星無月,翻滾的沉厚黑雲內似淤積著一場大雨。
宮牆外兀自圍著不少好棋的百姓,全都要瞧瞧這力勝江南棋魔、晉身四大棋待詔的少年是何許人也。見卓南雁緩步而出,人群爆出鬨然一片響亮,便有人圍攏上前,或拉手寒暄,或盤問師承,或叫好打氣。
卓南雁頭腦紛亂,只得四下拱手,正自煩擾不堪,忽覺腋下被一隻有力的鐵掌托住,耳邊響起施屠龍的聲音:“這邊來!”施屠龍袍袖鼓風,便似兩隻看不見的巨手,將人群硬生生撥開一條通道。他步履奇快,攜著卓南雁幾個轉折,便轉出御街,鑽入一家偏僻的小酒肆。
在那張油亮的小桌前坐定了,卓南雁才回過神來。望著對面熟悉萬分的鐵一般剛毅的面孔,他忽覺嗓內發熱,深蘊心底的委屈一下子湧了上來,嘴唇哆嗦了一陣,才哽聲道:“師父……”
施屠龍蒼眉緊蹙,伸出右掌在他肩頭、臂間一陣摸索,才顫聲道:“雁兒,你這身功夫……原來那些傳言都是真的!”
卓南雁望見師父震驚的神色,心底更是刀割般難受,卻仍強撐著笑道:“弟子能撿回一條命來,已是全賴大醫王妙手回春啦!”將瑞蓮舟會上迭遇兇險、醫谷求醫之事簡略說了。
施屠龍沉沉嘆了口氣,那張臉似是鐵鑄般地凝在燈影裡,沉了好久,驀地揚聲叫道:“店家,上酒!”
師徒兩個三大碗水酒入喉,施屠龍忽地長長呵出口氣,笑道:“雁兒,縱橫江湖本就是刀頭舔血,自你北上燕京之日起,乾的哪一樁事不是驚天動地、驚心動魄?這般行徑才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所為。”卓南雁給他說得心頭一熱,眼睛也亮了起來,忙給師父斟滿了一碗酒。
施屠龍目光電閃,仰頭再幹了一碗,又大笑道:“若是畏手縮腳,一輩子老死牖下,縱使活上百歲,又有什麼味道?你這混賬小子大難不死,為師已然知足得緊啦!”他到底生性疏曠,胸中塊壘一澆,便又談笑自若。
給師尊一番開導,卓南雁也覺心底豁達了許多,忙道:“師父,您的頭痛惡疾好些了嗎?那大醫王脾氣雖然古怪,卻已和徒兒結成了朋友,師尊若是得便,可去醫谷求治。”施屠龍呵呵一笑:“你師父的脾氣你還不知,老石猴一生不求人。人生在世,便是病苦煩惱,留著解悶也好。”卓南雁知道師父平生最慕莊子的曠達疏放之風,常說“命乃在天,雖扁鵲何益”,雖然拗他不過,卻還是將醫谷的確切方位說了。
“好啦!”施屠龍只將手一擺,笑道,“你怎地不問問師父為何來此?”卓南雁微微一愣,隨即揚眉道:“哈哈,太平棋會震動天下,師尊號為棋仙,怎能不來瞧瞧熱鬧。若非拘於明教舊人的身份,只怕還會上陣對局呢。”
施屠龍點一點頭,解下背上的一副鑌鐵棋盤,攤在桌上,道:“那補天弈,你解得多少?”卓南雁大喜:“正要向師尊討教!”施屠龍將四枚座子擺好,再一枚又一枚地將十幾枚棋子擺上,正是卓南雁跟路吟風那局棋的序盤,前後次序,絲毫不爽,跟著細細指點。卓南雁對補天弈手追心慕已久,經得師尊深入淺出地一番點撥,終覺眼前開闊一片。凝思良久,忽道:“先前我的補天弈只知注重中腹,苦求其弘大之境,卻終究難與邊角相應。師尊的妙旨卻是注重中腹,卻不刻意強求,而要講究中腹與邊角的調和。”
“說到底,便是一個和字!”施屠龍將一枚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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