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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教授忙上前引薦,這瘦子居然是稱霸本地棋壇多年的棋士賀不疑。賀不疑剛剛以七子之優大勝了對手,眼見卓南雁年紀輕輕,只微微點頭。卓南雁見他神色倨傲,索性昂頭望天,大大咧咧地連頭也不點。
賀不疑心底惱怒,待聽得孫教授說出沈姑娘的名頭,賀不疑卻改容相敬,搶上前連連寒暄。沈姑娘的笑容雖柔,但言辭卻疏淡簡略,一股拒人千里的模樣。賀不疑卻絲毫不以為忤,緊著巴結攀談。卓南雁暗自一笑,轉身走到最後一局棋枰前觀戰。
沈姑娘耐著性子聽賀不疑滔滔不絕地說了一通,終於瞅了個說話的空子向他一笑,道:“還差一局未分勝負,咱們不妨同去觀戰!”不待他答話,便徑自走到卓南雁身邊,靜靜凝立。賀不疑面色微變,跟劉知州寒暄兩句,也一起移步觀局。
直到晌午時分,這一局也是勝負未分。劉知州便命封盤,請眾棋手去花廳用膳。卓南雁吃罷了飯,卻懶得觀戰,徑回驛館安歇。
當晚卓南雁用罷晚飯,卻覺心亂如麻,獨自一人在院中徘徊。這是府衙專給朝廷過往官吏安排的客棧,院內沒有閒人,極其幽靜。院子裡有幾棵老柳,給若有若無的夜風拂著,寂寞無比地搖晃著蔓披的長枝。卓南雁悄立在披散的柳條下,抬頭望月,卻見那輪殘月被濃黑的柳陰襯著,分外明亮。
他眼望明月,怔怔發呆。忽聽背後傳來一聲輕笑:“南公子,莫非是為明日的棋局憂心?”卓南雁一震,回頭見是沈姑娘踏月而來,淡淡一笑,搖頭道:“哪裡!我在憂心一位朋友……”想到林霜月傷勢不明,滿腔愁苦驀地湧上來,不由沉沉地長嘆了一口氣。
沈姑娘的眼波微微一蕩,道:“公子的朋友遇上了什麼難事嗎?說出來聽聽,或許小女子能相助一臂之力!”卓南雁望了她一眼,但見她靈動的雙眸在月色下盈盈生輝,心底不由熱了熱,卻仍是低嘆了一聲:“只怕……姑娘幫不上什麼忙!”說著又昂起了頭,望著半甌月輪,鬱郁地道,“我只盼著速速下完了這兩輪棋,為了這位朋友,在下必須及早進京!”
沈姑娘見他欲言又止,也就不再深問,只道:“公子真有這麼大的把握勝我?”忽地嫣然一笑,“公子想必不知,適才劉知州抓鬮分對,咱們恰好對壘。”卓南雁笑了笑:“那倒巧得很了。不過,我真不願跟姑娘對局,姑娘的棋風飄逸,在下勝算不大。”
“這是真心話嗎?”沈姑娘眼耀喜色,笑道,“哼,左右今夜也是無事,咱們便手談一局如何?”
卓南雁一愣,暗道:“夜深人靜,男女豈可同處一室下棋?”但瞥見她躍躍欲試的清澈明眸,轉念又想,“這姑娘是個不拘俗禮的奇女子,我若婆婆媽媽,反倒被她恥笑。”當下哈哈一笑,“正要領教沈姑娘的高招!”
兩人談笑間走入沈姑娘那泛著幽香的潔淨客房。一個紅衣小鬟見沈姑娘回來,忙迎上來伺候,給兩人擺佈棋局,又添上了香茗。卓南雁眼見這沈姑娘的棋具、茶盞都十分講究,更是暗自稱奇。
兩人分先,卻是卓南雁執白先行。只是他的心緒還纏繞在林霜月的身上,佈局的幾手棋便下得平平無奇,到了第三十幾手上,更出了一記大昏著。白子落在棋枰上,卓南雁才登時一凜,暗罵自己糊塗。
沈姑娘凝目棋枰,兩道修長的娥眉微微一蹙,隨即將一枚黑子打在棋枰上。卓南雁不由“咦”了一聲,原來她這落子更是荒唐,竟是填了自己一眼。
聽得他的一叫,沈姑娘才抬眼笑道:“實在抱歉得緊。我心裡恍惚了,不如這一局就此作罷。”揮手將棋枰上的棋子掃開了,“咱們重新分先來過,這一局丹顏定會專心致志!”
“她這話卻是替我說的!”卓南雁暗叫慚愧,抬眼看她,卻見她手託香腮,玉頰生暈,燈下看來別有一股溫婉韻態,不由暗想:“瞧她比我大得四五歲的樣子,難得如此善解人意。”當下哈哈笑道,“是我的昏著在前,讓姑娘見笑了。嗯,姑娘芳名丹顏,卻不知是哪兩個字?”
沈丹顏頭也不抬,淡淡地道:“顏如渥丹,其君也哉!”卓南雁笑道:“佩玉將將,壽考不忘。好清逸的名字!衝此佳名,便請丹顏姑娘先行!”
沈丹顏所吟的,乃是詩經《終南》中的一句話,說的是終南山的少女看到進山的少年面色紅潤,心生愛慕。沈丹顏本是脫口說出自己名字出處,但話一出口,想到詩句含意,不由玉靨又是一紅。卓南雁順口吟出的,則是詩中末句,乃祝君長壽之意。沈丹顏再不多言,纖纖玉指拈起一枚白子,柔柔地掛在黑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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