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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到了平實的塵寰。那個高高在上的完顏冠早煙消雲散,他又成了謙恭謹慎的餘孤天。
今日的早朝氣氛有些別樣,滿朝文武都戰戰兢兢地肅立不語,大殿當中卻跪著一個鬍鬚花白的老僧。
餘孤天匆匆列在班後,跟施宜生並肩而立。他打量了一眼那老僧,立時認出是久居中都的磁州高僧法寶大師。據說這老僧神通佛理,半年前到中都說法,被大金的達官顯貴爭相延請禮敬,今日不知為何,卻被完顏亮宣上殿來。
“張浩,張暉!”完顏亮渾厚的聲音在殿內響起,帶著一股冷森森的煞氣,“聽說你們每到寺廟,都是這和尚法寶居中上座,你們環坐其側,有這事嗎?”左丞相張浩和平章政事張暉慌忙出班跪倒,點頭稱是,說話間竟已聲音發顫。
“佛者,本是一小國王子,能輕舍富貴,修行成佛,自是讓人崇敬!”完顏亮冷冷道,“但若以佛法求福求利,豈不虛妄?法寶——”他這轟然一喝,法寶登時一凜,顫聲道:“貧……貧僧……”竟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瞧瞧,這些和尚不過是寫不第秀才,生計不足,才去為僧!”完顏亮一臉鄙夷之色,又望向戰戰兢兢的二張,冷冷道,“卿等身為宰輔,居然跟市井老婦一般,甘心向一個和尚屈膝,禮之敬之尊之媚之,置朝廷威嚴於何處!”
詞鋒咄咄間見法寶體似篩糠般堆在地上,完顏亮又揚眉大笑起來:“身為高僧長老,也怕死嗎?定力都哪裡去了?來人,妖僧法寶妄自尊大,杖二百;張浩、張暉有失臣體……杖二十!”
一聲令下,殿前武士大步上前,將三人“請”到殿下,脫了衣服揮杖便打。餘孤天看得咋舌不下,暗道:“完顏亮這奸賊當真蠻橫,大臣禮敬和尚,他也要橫插一手!”
便在三人嗷嗷的慘叫聲中,完顏亮冷森森的目光已向餘孤天望來,淡淡地道:“餘孤天,你們出使南朝,有何收效?”
餘孤天的身子一震。雖然已經是第三次面聖了,但他每次看到這個殺父仇人,都會在仇恨之中夾雜著一陣莫名的惶恐。他知道這時刀霸和巫魔都不在完顏亮身側,若是自己暴然出手,定會一掌料理了他。一念及此,他的心便突突發顫:“不成,不成!現下還不是時候,我還得借他之力復國!”雖是竭力凝定,但眼前還是閃過許多血淋淋的情景。
“啟稟陛下,這一路還算順暢,”餘孤天終於將自己的心神平復下來,緩緩地道,“畫工已將沿路直到臨安的城郭地貌、山水形勢盡數錄入地圖。只是,棋戰卻失利了……”
“噢?”完顏亮似乎並不意外,淡淡地道,“南人還是有人啊!”餘孤天暗鬆了口氣,道:“棋戰雖然失利,但臣藉機在廷上詬罵趙構。宋主趙構全無膽略,哭泣奔逃。我大金國威更振,雖未開戰,已佔得氣勢,烏棋士也是死得其所!”完顏亮目光閃爍,似乎看到了趙構那倉皇怯懦的臉孔,不由面露微笑。
“不過,”餘孤天鑑顏觀色,愈發有了底氣,道,“臣此行也發覺了我大金私通南朝的一個細作!”完顏亮眼芒一亮,低喝道:“誰?”餘孤天躬身道:“副使施宜生!”當下將施宜生跟宋臣飲酒時所說的“北風甚勁”、“筆來筆來”之言說了。
施宜生面色驟變。他那日跟湯思退飲酒時,身邊除了跟隨多年的僕人再無別的金國官吏,此刻聽得餘孤天言之鑿鑿,說的全是當時細密情節,不由渾身冷汗淋漓。他忽然明白,餘孤天善使細作龍鬚,定是自己身邊的那個僕役被買通了。
“施宜生,”完顏亮的聲音倒柔和了起來,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寒意,“果有此事嗎?”此時情知難逃一死,施宜生反倒鎮定下來,搶身跪倒,悽聲道:“陛下,兵鋒一起,萬民塗炭。況且宋人無罪,我大金師出無名,又有大江阻隔,大軍萬萬不可輕發!”邊說邊叩頭慟哭。
“好,原來是這個道理,”完顏亮的面色一片鐵青,驀地大喝一聲,“如此你便向南朝盡漏我軍機?拿下!”一聲怒喝,震得滿殿百官心旌搖曳。殿前武士飛步衝上,將施宜生按倒在地。
“禮部侍郎施宜生私通宋國,妄洩軍機,”完顏亮忽地頓了頓,長吸了一口氣,才森然吐出兩個字,“烹了!”
少時便有大鼎架在殿外的金水橋下,鼎下烈火熊熊,燒得熱氣蒸騰。百官中本有人要待給施宜生求情,但見這萬事已備的情形,均是心中惶恐:“原來陛下早備好了湯鑊,施宜生那是必死無疑了。”
近來金主完顏亮喜怒無常,遇有臣僚規勸伐宋,便會疾言怒斥。前番有太醫祁宰上書進諫,列出天時、地利、人和三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