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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喝,驀地變招,刪繁就簡,拳如鐵線,反向他心口擊到,拳路大開大合,凜凜生威。卓南雁見他拳招忽然變得剛烈絕倫,奮不顧身,也是心下稱奇,凝神拆了數招,驀地心念一閃,喝道:“三舍奪魂拳?”陳鐵衣點一點頭,真氣暴吐,拳如勁矢,以攻為守,竟渾然不顧他攻來的掌勢。
原來大宋仁宗年間,少林寺方丈知舍神僧創出一門號稱“少林第一等剛猛絕學”的三舍奪魂拳。據傳這門三舍絕學只須以“捨安就危,捨生救難,捨身成佛”的三舍之心施展,便能使自身武功突增一倍之功。但因拳勁反噬之力極大,對習拳者資質要求奇高,頗難煉成,百餘年後,便已幾近失傳。陳鐵衣居然煉成了這門苦功,其心志之堅毅,實是驚人。
雲影浮動,月色愈加灰暗。如虎踞龍盤的山巒被忽明忽暗的月光映照,顯得縹緲陰森。山風月輝之中,兩人各逞絕學。龍爭虎鬥。
“我若全力一搏,自可勝他,但說不定便會將他打得重傷。”卓南雁卻不願跟這鐵捕施展狠手,忽見他口唇緊閉,面目猙獰如金剛怒目,心中一動:“這傻大個子的拳法重在氣勢,只要洩其凜冽之氣。便可輕易勝他!”忽地笑道,“好拳法,可你還是勝不了我!”
陳鐵衣揚眉喝道:“那又如何?你若不殺了我,天涯海角,我也會陰魂不散地纏著你。”兀自招招捨生忘死,拳風陣陣,隱隱夾有風雷之聲。卓南雁則展開“九妙飛天術”,配以“流水今日,明月前身”的絕妙身法,恍若行雲流水。陳鐵衣剛猛無儔的拳招幾次三番擦著他衣襟掠過,卻總是差之毫釐。
卓南雁笑道:“閣下若是個絕世美女,這般纏著我,倒也不錯!可惜你卻是個黑臉包公。”心下忽想,“我才跟莫愁呆了兩日不到,這油腔滑調,便跟他有些神似了。”陳鐵衣嘿嘿一笑,忽道:“羅老當真無恙嗎?那他在哪裡?”眼見卓南雁步步後退,奮起神威,連環三拳,如錢塘浪湧,一浪勝過一浪。
“這陳鐵衣資質或許不及方殘歇,但堅忍剛強,猶有過之!也只有這金剛鐵漢般的人物,才能練得出這三舍奪魂拳!”卓南雁暗自喝彩,卻搖頭道,“羅老隱身何處,恕難奉告!我只告訴你,大宋危在旦夕,當務之急,便是要阻止龍鬚。”陳鐵衣渾身大汗淋漓,揚起汗津津的一張黑臉喝道:“難道龍驤樓當真這般可怕?”這一輪疾攻已堪堪使到最後一招。
卓南雁倏地頓住疾退的身形,電般前躍,雙掌暴吐。陳鐵衣大吃一驚,自知這時自己已到了強弩之末,但覺勁風呼呼,對方的掌力排山倒海一般襲來,也只得奮力迎上。三舍奪魂拳以意為先,兩人對語多時,陳鐵衣早失了一往無前的三舍之心,眼見掌影如山壓到,登時將全身勁氣提到十二成,凝重無比地推出,倉促應變,臉色黑紅駭人。
哪知他奮力一擊,陡覺卓南雁當胸擊來的雄渾掌力忽然消逝得無影無蹤,這全力揮出的雙掌全打在空蕩蕩的夜風中,霎時內力奔湧,雙臂骨骼作響,險些脫臼。他正待收掌,卻覺肋下一麻,雙腿僵硬,已被卓南拂中了穴道,跟著脖領一緊,身子呼呼飛起,直落到了一顆大樹的橫枝上。
卓南雁一招得手,也有些微微發喘,退開兩步,拍手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陳大俠這時上不著天,下不著地,連皇帝老子都管不到你啦,恭喜恭喜!”陳鐵衣哭笑不得,他腰間要穴被點,雙腿難以動彈,急忙揮掌解穴。哪知棋仙施屠龍傳給卓南雁的點穴手法別有一功,他運功拍打數次,也是無濟於事。眼見卓南雁大笑之後,轉身便走,陳鐵衣急忙叫道:“卓兄,你要去哪裡?”
“我要去哪裡?”卓南雁仰頭望天,想到完顏婷既給餘孤天救走,必然無礙,心底倒生出一股難言的寂寥蕭索,微微一沉,才道,“去找那江南龍鬚的總舵主老頭子!”陳鐵衣雙目一亮:“卓兄當真有法子找到那廝,到哪裡去找?”
“在下還沒想好,”卓南雁大步疾行,悠然嘆道,“陳兄怎地不跟著我了?若無陳兄相伴,只怕我是寸步難行。”陳鐵衣心念一轉,暗自苦笑:“原來只為我適才說了一句話,他便如此捉弄我!”眼見卓南雁越行越遠,忽地仰頭長嘯道,“卓南雁,無論你逃到何處,我都會再來尋你!”
嘯聲鼓盪,群山之間嗡嗡迴響,“我都會再來尋你,再來尋你——”搖曳不絕的呼嘯聲震得遠處夜鳥驚鳴,盤旋不落。
柔柔的夜風撲在臉上,猶如少女溫軟的玉手。疾奔之中,卓南雁昂起了頭,卻見那輪素月再次從雲隙間探出臉來。這溫潤寂寞的春夜讓他猛地想到了剛到大雲島不久,林霜月初次來教自己《孟子》時的溫馨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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