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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鐵衣嘆道:“自嶽少保逝後,我大宋的忠臣能將,武推張浚,文推胡銓,可惜卻都被攆出了朝廷,胡銓大人更被遠遠貶到了孤懸海外的吉陽軍(按,即今海南島崖城)。但半年之前,秦檜忽又矯召命胡大人進京。胡大人千辛萬苦地行到桐廬,卻忽地失了蹤跡……”
卓南雁蹙眉道:“莫非是遭了什麼匪徒的洗劫?”
“胡大人剛直不阿,名滿天下,尋常匪徒聽得他大名,自會退避三舍。太子和我都怕是格天社或是龍鬚暗將胡大人劫走!”陳鐵衣說著長嘆一聲,“胡大人和善寬厚,當年他尚在京城時,我還曾向他請教過許多做人的大道理,胡大人誨人不倦,甚是平易近人。他知我也曾痛罵秦檜賣國,還曾寫了一幅字贈我。至今我還常常吟誦……”
陳鐵衣清清嗓子,慨然低吟:“傑然自立志氣,充塞乎天地,臨大事而不可奪,有道德足以替時,有事業足以撥亂,進退自得,風不能靡,波不能流,身雖死矣,而凜凜然長有生氣如在人間者,是真可謂大丈夫!”他念得極輕極緩,卻一字一字地清晰無比。
卓南雁低聲讚道:“這幾句話好不慷慨激昂,卻出自胡銓大人的哪幅名篇?”
陳鐵衣道:“這是他自另一位胡宏先生的《與秦檜書》節錄下的言語。這胡宏先生乃是胡銓大人的摯友,也是位了不得的人物。當年秦檜曾讓他出來做官,他卻恥於投靠秦賊,便寫了這封《與秦檜書》。前幾句也頗為激揚。‘數千年間,士大夫顛名於富貴,醉生而夢死者無世無之,何啻百億,雖當時足以快胸臆,耀妻子,曾不旋踵而身名俱滅。某志學以來,所不願也。’”
唸完了,陳鐵衣卻又一嘆,“我是武人,素來懶得讀書,但這幾句話正氣凜然,甚是和我胃口,便常常憶誦。”
窗外濤聲陣陣,卓南雁胸中發熱,心底也是激情澎湃,又想那胡銓被召還京,卻在途中失蹤,驀地心中一動,道:“你說我大宋武推張浚,文推胡銓,前些時日張浚大人也被召還京師,豈不湊巧得很?”
陳鐵衣眼芒一閃,沉聲道:“據我所知,還有一位李光大人,也是秦檜最忌憚的能臣。秦老賊曾在他所居的一德格天閣內寫上了張浚、胡銓、李光三人的姓名,必欲置之死地而後快。但三月之前,這位被秦檜遠遠貶謫的李光大人也被召還京師,卻也在半途失蹤!”
“竟有這等怪事?”卓南雁心底一震,凝眉沉思不語。卻聽濤聲漸消,似乎船已靠岸,兩人心緒起伏,均是沉思不語。
忽聽得腳步響亮,黑水雙鬼大步而入,不由分說將兩人又用麻袋蒙了頭拽出船外,重又塞入一輛牛車中,只聽車行碌碌,似是上了顛簸的山路。
東拐西繞地不知走了多久,兩人才又給抬下車來,幾個人駕著他們,忽高忽低地沿著山路蜿蜒而行。卓南雁凝神細數腳步聲響,知道黑水雙鬼共帶有四人,聽得落足之聲,武功均是不弱。又過多時,身週一暖,似是進到一間屋內。砰然聲響,陳鐵衣被丟在廳外,卓南雁卻被人一把推入裡屋。
潑刺刺一聲響,一盆涼水當頭澆來,面罩和麻袋給人一把掀開。卓南雁迷迷糊糊地張開雙目,只見屋子空曠高大,卻只燃著一隻夾瓷盞。燈焰似鬼火般幽幽地閃著,愈發襯得屋內空洞陰森,一道肥碩的人影端坐在燈光照耀不到之處,一動不動。黑水雙鬼向那人躬身施禮,緩步退出。
卓南雁盯著隱在燈影后的那道黑黢黢的身影,沉聲冷笑道:“老頭子?”
第二部 暮雨江南 第十四節:險服龍鬚 驚失娉婷
“卓南雁?呵呵,還是叫南壇主親近些。”那人的聲音緩而嘶啞,有氣無力,便似一位病入膏肓的老朽,低咳了兩聲,才道,“咱們又見面了,老奴這廂給南壇主請安了!”他身側地一尊黑沉沉的醜怪香爐裡燃著香,怪異的香氣伴著嫋嫋煙氣,鬼魅般地在屋中繚繞。
卓南雁“嘿嘿”冷笑,極力將眼前這尊肥胖的陰影跟龍驤樓主書房內那個胖墩墩的鄉農般的龍鬚總壇主疊在一起,但這時兀自頭暈腦漲,思緒紛亂如麻。
“樓主忽然駕鶴西歸,死因成謎,龍驤樓內外可是亂成了一團哪!”老頭子沉緩的語氣中有一絲說不出的黯然,“尤其是咱們這些人,說是龍鬚,其實不過是些朝不保夕的蝦米鬚子罷了,可嘆哪,可嘆哪……”這人本是執掌千百江南龍鬚的高手,但此刻言語可憐巴巴,就似一個勞苦耕作數年卻顆數無收的可憐老農。聽了他這話,便是卓南雁,也不自禁地心生憐憫。
“咱們每年裡最盼的便是那顆黑漆漆的解藥龍肝,咳咳,樓主這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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