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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去嘗試。
火舌裡裡外外地蔓延,平日裡那些精貴的器物,鈞窯的瓷器、和田的玉雕,還有那些貼金包銀的木器漆器,任憑再怎樣的精妙絕品舉世無雙,到頭來,都經不起這大火的催燒,一陣陣器物受不了高溫炙烤而爆裂的聲音,成了嬪妃們對死亡哀嚎的最協調的配樂。
自前晉太祖定都臨安,為原配發妻營造交泰殿以來,三百年裡,交泰殿遭三次大火,卻依舊不損其質,都沒有撼動根基,而這一次,卻是在劫難逃了。
她望著腳下這些昔日貌美絕豔的嬪妃,當初選進宮來的時候,哪個不是名花傾國,家世顯赫?君前邀寵,一個個機關算盡,爾虞我詐,為求君王一幸,怎樣的手段使不出來?她們不是口口聲聲哭著喊著有多愛他嗎?那現在,為何,卻沒有一個甘心為他去死?!這,就是他平日寵幸的愛妃,他喜歡的女人?他擁有的愛情?
她不明白,不明白……就好像她不明白為何一向謙恭儒雅,文武雙全的袁二公子,忽然間變成了另一個人,變得刻薄寡恩,陰沉狠厲。
不明白他看她的眼,為何不再溫柔,而總帶著嘲諷與厭惡;不明白他為何不願意同她好生說話,哪怕只是一個字;不明白為何他們這麼多年夫妻,相互之間除了互相嘲諷,竟什麼都沒有了……
她從來都不想與他針鋒相對的,可是,如果她不這麼做,她甚至連他憎惡的眼神,都將失去……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為何會這樣?難道,她鄭婉芷真就這樣一無是處,真就一點都比不得袁泠霜嗎?
她僵硬的面部表情,陡然扯出一個苦澀之極的笑容。
為了一個袁泠霜,他可以不顧舉國安危,咬緊了牙關再三回絕段瀟鳴派來的求親使臣;
為了一個袁泠霜,他可以不顧自身安危,冒著那樣的危險前往大軍壓城的金陵;
為了一個袁泠霜,他可以不顧這一味□蝕骨的毒,任由她在這禁宮裡製造危險!
袁泠霜真的有那麼好嗎?!真的好到即使那是一味五步穿腸的毒,也可以讓他飲得甘之如飴嗎?
汪重派了人來叫她去勸阻他,她一見到他的那個表情,就已經知道,她是勸不住他的,正如她勸不住他那顆原已偏離了正常軌跡的心迴歸正途一般……
盡人事,聽天命。所有該做的不該做的,她都做了,可是,依舊挽回不了……有時,她真想知道,他和袁泠霜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可以這樣銘心刻骨,可以這樣義無反顧!
他接袁泠霜回來的那日,交泰殿的長史女官悄悄來回她,說太醫已經查驗過了,果真是一身的傷,背上全是交錯斑駁的鞭痕,身上還中了一箭,還曾經烈性小產過……
當時她正卸妝要就寢,長史就站在妝臺邊上,聲音那樣低,卻又格外清晰,一個字一個字清清楚楚地釘進她耳裡。
那一支點翠金鳳釵握在她手裡,涼涼地沁出一股冰冷,細長的簪身被她用力的壓進掌心裡,深深的一道紅印子,就像她此刻被千刀萬剮了的心。
她只淡淡一笑,袁泠霜畢竟是袁泠霜,這一身的傷,怕都是為了他預備的吧?她總是能如此恰到好處地知道,如何才能叫他深徹骨髓地心疼。
* * *
手旁的一張起翹連雲雕龍鳳呈祥紋樣的小案上,擺著一架小千葉燈,連著燭臺的那一根主幹上,向兩旁各延伸出七個枝杈來,每個枝杈便是一個燭插,用六片鏤刻精緻的銀葉子託著,那一點燭光,便是那葉間的蕊。
長史早已退下,守夜的宮女在外間掌燈,四下裡一片安安靜靜的。她只單手支著腮,定定地瞧著那膏燭上,一滴一滴的燭淚往下滴。那六瓣銀葉子圍成的托兒,已累的滿滿的燭油,冷凝成一堆毫無章法的燭膏。
一陣細微的響動,把她驚醒過來,只見不知從哪裡飛來的一隻蛾子,撲到了一根燭上,‘噼噼啪啪’地胡亂撲騰著翅膀,卻沒有要從火中掙脫出來的意思。
明知是死,卻依舊不肯後退半步。
原來,蛾子的心性,竟是與人如出一轍的。
不過須臾,那蛾子已經死絕了,她用手裡的簪子,輕輕地將那屍體撥了出來,只看了一眼,那焦黑模糊的一團,已是完全的死物了。
屋子裡晝亮如昔,可是,她卻忽然覺得眼前一片暗沉,幽深森冷,叫她不自覺地從心底裡生出悲涼來。
她坐在妝臺前,看向面前擺著的大銅鏡裡,那個明媚的影:也是明眸皓齒,也是才德兼備,人前人後,明裡暗裡哪個不是讚一聲大家風範?也是花樣年華,也是少女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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