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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求賣個好價錢,那麼,他的葫蘆裡究竟要賣什麼藥?思前想後,倒覺得我們見面時,他那驚異的目光,耐人尋味,莫非他錯把我當作闊別多年的朋友?我也目睹他的容顏,覺得他有點兒像喬俊。我想,要真的是他,我落魄逢知己,他鄉遇故交,可就好了!可是我立刻否定了這一想法。我清楚地記得,還在九年前,他和石瑾就在朝鮮戰場上光榮犧牲了,學校裡、縣裡都為他們開了追悼會,他家門上也掛上了“烈士家屬”的匾額。這年春節,學校還派了我和學生會的幾個幹部為他的老父母拜過年。我想官方的訊息肯定不會有假,何況他姓樸,還有個朝鮮族的妹妹,他怎麼會是喬俊?我真想找他談談。可是以後偶爾我在從火車上卸貨時遇上他,他的笑容消失了,可見他根本不把這當回事!有時我不禁自笑多情,他,一個大處長,相當於地方上威嚴的縣太爺,我一個被打入另冊的逃犯,怎好找他攀談,問個究竟?顛來倒去,苦苦思索,理不清頭緒,我真不知他將來怎樣對待我,因此,我一直生活在惶惑的陰影中。大約過了一年多,這個疑問終於有了答案。
第二春節前的一個下午,雖然陽光燦爛,可在北大荒,仍是零下二十多度。我燒了些熱水,關著門,正在洗那浸透了臭汗的工作服。忽然聽到有人叫喚:
“員籜(YUNTUO),員籜!你在屋裡嗎?”我在這裡沒有熟人,我也不想與別人打交道,讓生人變為熟人。那年代,別人也怕與人交往,我更不願與素昧平生的人攀談,因此惹出什麼意想不到的麻煩。因此,我不想結識誰,幾乎也沒有人搭理我,一年多了,我瞎編的名字,連自己也忘了,別人當然早就忘卻了。突然有人呼這個名字,我根本沒有意識到在喊我。他喊了好幾聲,我沒有答腔,繼續搓揉衣服。可他推開門,走進了來了,在我肩上重重地擊了一掌,繼續大聲呼,“員籜(YUNTUO),員籜!你又不是聾子,我喊破了嗓子,你怎麼不答應?!”
“我怎麼敢不答應?只是這裡幾乎沒有人叫我,日子長了,我簡直把自己的名字也忘了。樸處長,有什麼事,你儘管吩咐吧,我這就去做,我這就去做!”突如其來的詰問,這一年來我鬆弛的惶恐的神經每一根都繃緊了,我感到大難即將來臨。我急忙停止了搓衣服,轉過頭來躬身向他解釋,並乜斜著窺視他,仔細捉摸他臉上微妙的陰晴變化。
“員籜呵,江南人文靜,我喜歡。你是江南人,我對你是一見如故,就不能坐下來隨便聊聊,非要到有事才能來找你?”樸處長穿過前廳,走進我的臥室,在炕上坐下,神秘地一笑招手,親切地說,“你坐下,你坐下聽我說。東北人塊片粗大,感情粗俗,談不上三五句,語言就如斷線風箏沒影兒,說起來真沒勁。還是江南人,感情似酒,讓人心醉;心細如針,能挑動人的麻木的神經。說話流水淙淙意纏綿,聊呀聊呀,一直要聊到油盡燈滅才夠味。這次我出差到江南,見過許多新鮮事,我想與你這個江南人說說,讓你也知道你的家鄉,這些年發生的河水衝上坡、燈草打破鍋的希奇古怪的事!”
我順從他的意思,怯怯在他搬了條凳子在他的對面坐下。我想,他早不來找我,晚不來找我,恰好在他出差到我的家鄉後來找我,肯定是我在家鄉的那些汙七八糟的事露了餡。我似懷揣著一隻兔子,一顆心七上八下地狂跳。像坐在審判庭上的犯人,耷拉著腦袋,正準備法官的莊嚴的宣判。可是,我猜錯了,他沒有扮演威嚴的法官,倒像個說書人,娓娓地訴說著他在家鄉經歷的事。他說:
“這次我到南方採購春節物資,買鮮魚時我到過昆陽縣。那個縣委書記尤瑜,別人叫他什麼‘游魚子’,真是天下第一怪人,好好的縣委大院裡的最高檔的書記樓他不住,偏偏婦唱夫隨,泡在妻子住的曾經養過豬的‘豬圈’裡,他還美其名曰‘琴書第’。我就是在這‘豬圈’裡見到他的。不過他倒實在隨和,我沒有像在別的地方,磨破了嘴皮,還購不到貨。我開口提出要求,他就滿口應承,說支援國家重點建設,是義不容辭的責任,還說他親自陪我到漁場走一趟,購到的魚的花色就更好。他夫人叫什麼什麼池新荷,那真是一朵嬌滴滴、水靈靈、紅豔豔的剛剛出水的荷花。她下廚親手做飯菜,說什麼要讓我和書記像久別重逢的老朋友,盡情地美美喝幾杯。我平生第一次喝醉了酒,躺在‘豬圈’裡,盡情欣賞了悠揚悅耳的琴曲,然後又做了個南柯夢。第二天,書記派車自己送我去漁場,車上他給我講了個能感天動地的故事。
第六章(。dushuhun。) ; ;夜茶品夢 31出差江南,有幸祭掃竹海墓;抗美援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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