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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一愣,偏過頭去看年長的同伴,老侍衛的兩鬢都白了,嘆了口氣道:“你不懂的事還多著哪,咱們‘天窗’,壓根就是有進無出的,要出去,非得死了殘了不成。”
大慶榮嘉四年時,“天窗”之名已而能叫整個朝野聞之悚然。
“天窗”乃是一個由探子和殺手組成,直接效忠於皇帝的組織,誰也不知道他們有多少人,誰也不知道他們隱藏在哪裡——可誰也不懷疑,他們的觸角能伸到天涯海角去。是容嘉皇帝赫連翊還是儲君的時候一手建立的,到如今,已而進出森嚴,規矩條整了。
“天窗”第一任的首領——那寶藍長袍的男子,便是曾經的“四季莊主”,如今的周大人周子舒。
上至宮廷秘事,下至販夫走卒,在“天窗”這裡,都彷彿沒有秘密一樣,所以便有了規定,凡有嘴會說話的活人,都不得離開天窗,進來又出去的,除非死了,要麼便是自請上“七竅三秋釘”的。
所謂“七竅三秋釘”,便是在人胸腹間最要緊的七處大穴上以內力封入七顆毒釘,七經八脈凝滯不行,從此武功盡廢,口不能言語,四肢不能稍動,形如廢人,三年毒入五臟,氣絕身亡。
雖偷生三年,卻生不如死。
可縱然如此,仍不時有人寧願當個活死人,也要離開天窗。
三年的苟且偷生,便是御賜的最大恩惠。
且說周子舒屏退了左右,自己一個人回到小小的囚室裡,合上門,雙手負於身後,若有所思地慢慢地踱過一週,隨後停住腳步,取出牆角放置七竅三秋釘的小盒子,開啟。這形容可怖的小東西竟散發出一種如落梅冷香一般的味道來,周子舒深深地吸了口氣,隨後伸手解開自己的長袍。
他表面上看起來身量頎長勻稱,然而這一解開衣服,才顯出乾癟得像是被什麼抽乾了一樣的身體,那枯瘦的胸腹之間,竟分明已經插著六顆七竅三秋釘,不知什麼年月釘上去的,都快長到了肉裡。
周子舒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自嘲似的笑了笑,從旁邊撿起一把小刀,咬咬牙,將每一顆釘子附近已經在合攏的皮肉重新割開,他下刀極快極穩,像是割得不是自己的皮肉一般,沒多大工夫,整個前胸都被血染透了,再看上去,那些早釘進去的釘子便像是才打進去的一樣。
隨後,便像是啟動了什麼關卡一樣,他悶哼一聲,隨即整個人軟綿綿地靠在牆角,慢慢地滑下去,身體不住地顫抖著,嘴唇上僅有的一點血色也褪盡了,牙咬得“咯咯”作響,忽然猛地一抽搐,他眼睛略微睜大了一些,然後緩緩地合上,頭歪在一邊。
臉色青白,一身血跡,像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
直到第二日晨曦初照時,囚室裡蜷縮在一角的人才輕輕地抽動了一下,然後慢慢地睜開眼,第一回試著起來的時候,腿一軟又差點摔回去,第二次才勉強站起來,掏出絹子,沾了水,小心地將胸口的血跡擦去大半,重新攏上衣襟,撿了一顆七竅三秋釘,收進懷裡。
深深吸了口氣,推開門,走了出去。
大步走出了囚室,回到了那冷梅白雪的小院子,周子舒只覺得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撲面而來,好像輕易便將他滿身的血腥氣滌盪乾淨了似的,他在一棵梅花樹下站了許久,湊上去輕輕嗅了嗅,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些許笑容來。
又輕飄飄地嘆了口氣,低低地道:“來人。”
一個黑衣人影子一樣地鑽出來,躬身等他說話。周子舒掏出一塊暗色的令牌丟給他,道:“去請段大管家來,今日叫他跟我一起面聖。”
黑衣人接過令牌,便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失蹤了,彷彿他從未在那裡出現過。
段大管家段鵬舉,是周子舒掌握天窗之後,一手提拔上來的,只聽他一人的調配。此人有本事,也有野心,並從不吝惜展示這種野心。
周子舒有時候看著他,就如同看著幾年前的自己一樣。沒多大一會功夫,段鵬舉帶著令牌來了,他還有些不明所以,畢竟這是一群見不得光的人,平日裡除了周子舒,其他人並沒有太多的面聖機會。
周子舒也不多說,只留他用了一頓早飯,估摸著皇上差不多要下早朝了,才吩咐一聲:“走吧。”
便往宮裡去了,段鵬舉雖不知他是什麼意思,也不多問,只默默地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地到了上書房,容嘉皇帝赫連翊已經在那裡了,一聽說他們來了,登時便讓人將二人叫了進去。周子舒和段鵬舉行了大禮後,周子舒從袖中掏出一卷竹筒來,呈給赫連翊道:“皇上,這是您上回吩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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