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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以出口的內疚與痛楚,終於逼出眼中清淚,聲音漸漸嘶啞下去:“你受苦了……”驟然縮住口,深知道對方几日之內接連受的打擊,是無法安慰的。
然而藍漓的淚卻幹了,聲音也恢復了平靜,稚嫩的臉上掠過與年齡不符的剛硬,冷冷側過頭,截口道:“素姐姐放心,自此後,漓兒會好好照顧自己,使得母后在九泉之下,也可安心!”傲然仰起頭:“惟有做到堅強自勉,方不愧為父皇的兒子!”
素卿震驚不已地看著眼前的孩子,心中說不出到底是何滋味。許久,方撫了撫他的頭髮,臉色陰晴難辨,還有一些複雜:“漓兒,你長大了。再也不像姐姐當年在此邂逅的小孩子。”手掌離開對方的頭頂:“只是,這種成熟,卻不知該喜該憂……”
然而藍漓究竟年歲還小,似乎對這番話不甚明瞭。在她溫柔的愛撫下,只覺得心中滿是難得的安心與舒適。再也不願多說什麼,只是盡情沉浸在這一刻安寧的時光。
良久,他像是想起了什麼,警惕的四下望望,側過頭,在素卿耳畔低聲猶豫著問道:“如今,到處都在傳言皇兄竊奪了四哥哥的皇位,素姐姐,此話可真?”
此言一出,素卿臉上驟然變色!猛地捂住對方的口,壓低聲音叱道:“漓兒休得胡言!這種事情可不是說著玩兒的!小人謠傳尚且制止不住,何況是從你堂堂殿下口中說出!必定會連累無數人命,哪怕你是當今聖上的親弟,也難逃懲罰!”說完,眼見藍漓驚恐的重重點了點頭,這才鬆開了手。
素卿這才略緩了口氣,起身牽住藍漓的手,柔聲道:“天色不早,這便送漓兒回宮。”目光轉處,悠悠嗟嘆一聲“今後,我會竭盡全力照顧漓兒,若是殿下不棄嫌,就把我當作親姐姐罷。”
夕陽的餘暈將兩人的身影染為金黃……
冷漠而孤單的宮廷中,驟然聽到了這樣溫暖的話語。藍漓稚嫩而無助的臉上,感動之情漫溢而出,微微扯了扯嘴角,剋制住自己不流下淚來。
素卿含笑而安慰的看著他,而心頭悲慼的沉悶感越來越重,直壓得透不過氣來……
大漠窮秋塞草腓,孤城落日鬥兵稀。
南軍主帥營中。
“將軍……”蕭佩瑜焦急的跨前一步,然而目光觸及藍凌那張戚哀的臉,卻猛地縮住口,說不出一個字。
只見藍凌放下手中金黃的詔書,面色由青變白,面上的肌肉,也突然抽搐了兩下。他的手足俱已冰冷,沉吟許久,終於緩緩站起,慘然長嘆道:“藍澈以聖上的身份,命我交出軍權,即刻孤身回京議事。”
此話雖低,卻如同一記悶雷,在所有人頭上爆炸!人人皆倒吸一口冷氣,整個營帳頃刻如死一般寂靜!
鄔將軍猛然推開眾人,衝上前,狠狠將詔書摔在地上!他的目光變色,兇光畢露!野獸般吼出聲來:“好毒辣的人,竊奪皇位不說,還要制將軍與死地!”
蕭佩瑜向來平和的目光中,已有深沉的怒色,握拳道:“令將軍交出軍權赴京,明擺著是請君入甕,必定一去無回!看來藍澈這聖上做得惶恐難安,定要把將軍除掉放罷!”
此話一語中地,附和之聲四起。
藍凌的手中,下意識握緊桌上的紫銅鎮紙,神色漸漸復於平靜,嘴唇緊抿,沉思著緩緩道:“不錯,回去便是死路一條。”邊說著,黯然一嘆,慘笑著環顧眾人:“藍澈這是在要我失道在先。”
帳內各位皆是身經百戰,英勇無畏的猛士,從不畏懼生死。如今,卻像被逼入了死角,見到了比死亡更可怕的東西。個個面色驟變,冷汗淋漓!
藍凌的銳眼如鷹,敏捷的看出了各人的恐慌,忽然上前兩步,深切而鄭重的做了個揖,字字沉聲道:“此事說到底,是我們皇室的恩怨,與列位無關,凌絕不會連累出生入死的兄弟!”
然而堂下各人,都是追隨藍凌多年的鐵血男兒,聽到此話,心中凌然湧起的,是生死與共的豪情!
蕭佩瑜率先長長一嘆,截斷了他的話,高聲慘笑道:“我等隨真武將軍征戰多年,只為保得南國江山社稷,即使為國捐軀,也在所不惜!卻沒想到,到頭來被逼到如此下場!”他的聲音越來越高,幾乎呼喊出來:“將軍。反了罷!”
眾人慷慨激昂的附和聲中,鄔將軍虯髯濃眉頓展,仰天狂笑道:“老蕭說的不錯!這天下本就是那卑鄙之徒從四殿下手中竊奪,如今我們也該放手反擊,出一出胸中這口鳥氣!”
站在堂前的藍凌像是也想笑,但笑容已無法在他僵硬的面上展露,他只是挑了挑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