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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驕傲不羈的那允遠哲,只覺得有人生生挖出了自己的心,狠狠的踐踏蹂躪著。這是一生都未曾有過的痛。他知道他該拂袖而去,然而心底裡盛滿了不甘和不信,拖住了離去的腳步,這才是令他最屈辱的事。幾乎是一躍而起,衝上前大力捏住女子的雙臂,狠狠搖晃著,似乎以為這樣就可以把她喚醒,眼睛裡全是陰沉和焦急,長眉緊蹙,聲音也從沒有這樣嘶啞:“你明知道和他們在一起不會有好結果的!你就甘心做一個被利用的傀儡麼!”他狠狠地咬緊牙關。
容素卿被他搖得前後搖擺不迭,逐漸頭暈起來,對方的臉也漸漸模糊起來,然而她努力讓自己心硬如鐵,滿腦子盡是再找最能夠傷人的話,終於冷冷嘲笑道:“他們是在利用我,你就不是看上了我的容貌麼?不過是一樣的貨色。”
那允遠哲驟然停住了手,黑眸疑惑的看了她好一會,像是看一個陌生人。對望良久,才從牙縫裡沉沉蹦出了兩個字:“你滾。”揭開門簾便走了出去。
默默凝視著他決絕而去的背影,容素卿倔強的臉上依然是譏誚的笑,眼睛澀澀的,淚水似已流乾,然而緊握的雙拳中,已然是一片黏溼。鮮紅的血漸漸從掌心沁出,一滴一滴,慢慢落在碧綠的地磚之上。
那允,你是個好人,我不會容許你捲進這血腥的深潭。
依照藍凌為人的倔強,若是他放手還好,若他舊情未忘,又怎會甘心你我一起遠走?西繆屠城,已現出其性格中狠決一面……
依照容素軒的陰毒狡黠,就算是拋棄不用的棋子,毀滅掉也不會放任其遠走高飛。何況我已經知道的太多了。早在池冰谷中發毒誓效忠尊主的時候,卒子的生死命運就已然不再自己手中……
天下之大,你我雖可能僥倖逃脫,然整個那允世家上上下下的人到時勢必淪為陪葬。
若是恨可以讓你放手,我情願你恨我……
冷鋒過境,寒風侵肌,大街上行人稀少。
一片寒氣凜冽中,素卿竟像是感覺不到似的,木然走出那裝飾的可笑而堂皇的當鋪,容入一片殘酷的雪虐風饕之中。
剛走出十多步,忽然覺得有人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
惘然回過頭,竟是她認得的一個順福當鋪的小夥計。只見那孩子凍得滿臉通紅,邊猛搓著手,邊氣喘吁吁賠笑道:“姑娘走的真急,我都在後面喊了好多聲,姑娘也沒聽見。”
容素卿勉強笑笑,輕聲問:“你可有什麼事情?”
那孩子忙點了點頭,揭下背上的一個深綠色綢包袱,笑道:“我家少爺命我來問問姑娘,那隻翡翠鐲子當不當了?若是要典當,他願意出二百兩的銀票,和一件大毛衣裳。”說著,將包袱向前一遞。
心中一動,竟定定的站在原地,一時千頭萬緒,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小夥計見她既不說話,也不接東西,只顧愣愣的,只好疑惑的低低喚了一聲。
容素卿這才回過神來,默默接過包袱。又抹下鐲子遞給他。
夥計收好鐲子,又說道:“少爺說姑娘必不知道哪裡可以僱到馬車,特叫小的領姑娘去呢。”
素卿低低嘆了口氣,唉,那允。此番情誼,卻是明珠暗投,恕我此生無力回報罷……
北方吹來的寒風,寒冷刺骨,馬車在驛道上奔騰著,車把式雖然穿著厚重的棉衣,卻也凍得瑟瑟打顫。此刻他略略偏了偏頭,在呼嘯的風嘶中,竭力大聲問道:“姑娘,你到底想好了去哪裡沒有?”
車內許久才傳來一個柔美而冷淡的聲音:“只往北走,越遠越好。”
車把式不由聳聳肩,心說真是個怪人。年紀輕輕的姑娘家,偏偏一個人大冬天裡出門,卻連目的都沒有。
冬天出門的人本來就少,驛道上自然也越來越偏僻,滿地均是冰封雪蓋,荒郊野外越發寒冷刺骨。車把式暗自後悔自己只圖銀子接下了這趟苦差。
正暗自尋思著,忽然一道黑光從身後越過,掀起一陣混合著冰雪泥沙的塵土,卻是一匹駿馬馬蹄如飛,猛然截在馬車之前。
車把式大驚失色,連忙勒住馬繩,馬車驟然停了下來。這一停甚是突然,車廂中坐著的素卿被外力所帶,差點歪倒。本就心情不快,這下子越發火上澆油。一把薅開簾子,惱怒的目光卻在驟然變得驚詫。
高鼻深眼的異國少年瀟灑而鬆散地騎在馬上,一隻手隨意玩弄著馬繩,馬的美麗的鬃毛在寒風中飄浮著。
見到素卿,那允遠哲的臉上流露出爽朗的笑容,潔白的牙齒在雪光中閃爍,淘氣的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