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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語一出,秋娘心中一哀,已然淚珠紛陳,淌淚嘶聲大嚷道:“史瘋婦果是如此狠毒,竟不念幾十年夫妻之情,把我師傅毀了麼?”
她咽噎再三,又道:“老前輩,那瘋婦刻在何方,是否回抵天姥一線天,唉!不管她逃往天涯海角,我也得把她尋到,報卻殺師之仇。”
葛衣人皺眉對秋娘一瞥,想道:“憑你這點能耐,要想找史三娘報仇?”
口裡卻解釋道:“報什麼師仇,又不是史三娘把你師傅打死的,是他自己想不開,自刎身亡的!”
當下,乃把秋娘所未目睹的事,詳為一說,秋娘至是才知自己鹵莽,才知原來場中那些過去乖謬歹毒,迷了心性的高手,全都返璞還真,棄惡從善,芳心不由又哀又慰,唏噓半晌,喃喃嘆道:“佛家說因果,果有此事,唉!這場孽障又深了。”
當晚廣亭之會,群雄結局秋娘已知,葛衣人對秋娘方才脫口而出的那句要找史三娘報仇的活,困惑陡生,心念不由怦然而動,因反問她離島後的經過。
秋娘乃為詳細道出。
且說當晚,紫府門第二輩弟子,合拚史三娘,師傅南星元又當面訴說玉簫郎君那禽獸行徑,秋娘聽了,不由又羞又憤,一時間竟遽萌短見,哀然尋思:“聽那薄倖冤家行同禽獸,這種人怎能與他長廝守過一輩子,唉,恨只恨我秋娘有眼無珠,遇人不淑,一生已經完了,生無可戀甘為鬼,我就一死了此殘生也罷!”
一哀至此,死志陡興,乃悄然離開廣亭,徑奔後山而去。
那寶島既是一個孤島,四面自然全是茫茫一片的綠波滄海,秋娘不走東面而遽履後山,只緣這兒灘淺石多,一向甚少船檣靠泊,南面那航路正道,帆檣既多,剛才方洪又在那兒投海,走他舊路,難免有給人發覺之虞,是以徑奔山後,果然自始至終,並沒有一人覺察。
她此時已然要身躍滄海,與波臣為伍了。怎料當她到得西山,發現一椿新奇的事,使她心念陡變,打消了死意。
時值深夜,西山一帶,其黑如漆,月黑風厲,除了海濤拍岸,松聲盈耳而外,便是遍山唧唧蟲鳴哇啾。
此地每一距離,必有星火數點,那是西山衛戌崗哨,樓更鼓頻傳,三更已然來臨了。
秋娘帶著千縷愁緒,萬種憂懷,一路踽踽而前,自東往西,展眼已到,但見她一長身便已飛上一處陡壁懸崖之上。
她略一躊躇,佇立削壁,放眼下望,只緣此處並無海灘通道,可資履足,一下去乃是茫茫浩海,在昏夜裡瞧去,黑沉沉也不知有多深。
秋娘站在削壁之上,呆了半晌,把牙一咬,正待往下奪身一躍,要是果真一躍,秋娘定然一去不返,永遠葬身魚腹了。
急切之間,秋娘忽地眼底斗然一亮,但見海面忽然浮現一座小小浮丘,那浮丘映著水光,載沉載浮,因為天色太暗,秋娘瞧不清是什麼東西?
她心中想道:“這一帶向來沒有大鯨出現,今晚上這浮丘莫非是一條鯨魚?”
繼而再定睛看,又覺不對,因為鯨魚背上噴水,無時休止,而這堆浮丘,分明沒有水柱射出。
她反覆的琢磨,兀是想不出海面上的是什麼東西,秋娘此際已為這堆浮現海面的小丘轉移心志了。
要知一個人尋短見,其意念端在一剎之間,若有旁念滲雜,便會很自然地消失死志。
秋娘此時不特不縱身躍下,反而自削壁之上,慢慢挪下,直墮瀕水山石。
她緊緊抓著一根古藤,身形一蕩,那根藤端的堅韌,竟不斷折,隨在一蕩之勢,就如打鞦韆般地盪到海面。
秋娘拿眼往那浮丘一看,但見這堆物事,在海中翻了一翻,已然自水裡伸出一個長長的頭顱來。
她不禁啞然失笑,原來一頭大海龜,看那海龜的體積,其大如丘,足徵其年紀已不小了。
那頭海龜竟似通靈,毫不畏懼,只有昂首看覷,兩隻小眼,閃閃有光,十分有趣。
秋娘給它這滑稽形狀逗得忘掉煩惱,破涕一笑,竟是童心大熾,要把海龜戲弄擒拿。
此時,她身子懸空,全憑一藤維繫,心意一定,觀準著海龜背部,兩手一放,整個身形,輕飄飄地疾墮而落,不偏不倚,正正落在海龜背部中心。
那大海龜驟覺背部有人騎上,身軀不由疾往海里下潛,同時那長長脖子一翹,倒也兇得緊,張大嘴巴,露出利齒,便待來咬噬秋娘。
秋娘是何等人物,那會著它道兒,手急眼快,反臂一撩,便將海龜的脖子緊緊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