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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芷哪裡料到他會有這樣的舉動,嚇了一跳,忙抬眼向父親看。楚卓良並無不快之色,見女兒正小心翼翼地看著自己,緩聲道:“也行,就接了去吧。”
幽芷也未曾料想父親會這般回答,再次愣住,接過瓷杯,指腹觸到傳來的水的溫熱,低首,輕輕抿了一口水,有些不自在。
沈清澤這時站起身來,低沉的嗓音道:“楚先生,如此,沈某先告辭了。”語罷,便要向書房門走去。幽芷聽見他的話又是一番意外,倏地抬頭望向他。
楚卓良高聲道:“沈先生,請慢。”沈清澤轉過身來,楚卓良跨前一步,說道:“沈先生,你先前的請求,我應允了。”
沈清澤聞言一怔,隨即雙眼驟亮,心中早已歡喜得掀起驚濤駭浪,卻壓制著微微笑道:“楚先生,那真是感激不盡了。晚輩下次再登門拜訪。”楚卓良再度打量他,滿意地點點頭道:“沈先生,那就不送了。”沈清澤臉上則是少有的開懷,他笑起來眼角斜飛入鬢,然而那種不怒自威的氣質絲毫不減:“楚先生言重了。告辭。”
直到沈清澤的腳步聲早已消失在名貴木地板樓梯的盡頭,幽芷仍舊是呆呆地坐著,手裡端著那瓷杯。
楚卓良打量著女兒這副模樣,心中又是歡喜,又夾著苦澀。他踱步到女兒跟前,咳嗽了幾聲,幽芷才如夢初醒般瞥了眼楚卓良,喚了聲:“父親。”楚卓良來回踱了幾次,方開口道:“芷兒啊,女大不中留啊。可交了男朋友,怎麼也不告訴父親一聲?”
幽芷今日一直宛似變了個人,全然不見平日的伶俐。
“男朋友?我交了男朋友?”她恍惚地喃喃道。
“芷兒,父親早先也與你和你姐姐說過,若是悄悄對哪位青年才俊留意了,回頭告訴父親,父親好歹也是上過洋學堂的人,自然會通融點。”楚卓良在幽芷旁邊挨著坐下來,輕撫女兒的頭,道:“我看這沈清澤倒是個不錯的人,你們彼此又情投意合。等料理完你母親的後事,挑個日子,就嫁過去吧!”那一個“吧”字,說得如此輕,卻似一聲嘆息。
“母親”、“嫁過去”……這些話慢慢地才入了幽芷了耳。突然間,她像醒過來一般,猛地站起來,用從未有過的尖聲顫抖地指責楚卓良:“出嫁?母親剛剛……你居然要我這當兒嫁人?”她不可置信地望著父親,不住地搖頭,鮮少地叫出聲來:“這不可能!根本不可能!”她死死咬住下唇,用那樣如臨大敵的目光瞪視著楚卓良,轉身就要向外跑。
楚卓良忙一把扯住她上衣的衣襬,擋在她面前,面色凝重,甚至帶著淡淡的哀愁,苦澀地開口道:“芷兒啊,父親那麼疼你,絕不會害你的。可父親也有自己的苦衷啊,希望你能……體諒一下,你也是知道的……”楚卓良說不下去了,倏地背過身去,擺了擺手道:“罷了,你再好好想想吧。若是現在不嫁,便要等到三年守孝以後。然而世事無常啊,更何況如今的世道……”他猝然停住話,深吸了一口氣,大步離開了書房。
今日沈清澤聽聞幽芷母親的事來登門拜訪,著實是讓他大吃一驚。他從來不曾想到過,平日乖乖巧巧的二女兒會與沈清澤這般氣宇軒昂的風雲人物有什麼瓜葛。再者,楚家再怎麼也只是一個商賈人家,沈家卻是官宦世家,自古時起便為朝廷做事。如今雖是民國了,沈廣鴻更成為大名鼎鼎的將軍,那沈清澤剛留洋回來不久就已身擔要職,沈家正是如日中天。然而今天沈清澤卻登門拜訪,先言對二太太一事的悲痛與遺憾,隨後便開門見山道沈家願意助楚家一臂之力,幫兩家廠子渡過難關。但條件是,他要立即娶幽芷為妻。
楚卓良起初是斷然拒絕的。再怎麼困難,豈可無骨氣?再者,幽芷可是他的心頭肉,怎麼可能買女求榮?沈清澤不顧及楚卓良的陰霾臉色,毫不鬆口,略略數說自與幽芷相識後的往來。楚卓良愈聽愈是驚奇,向來文文靜靜的幽芷在他口中卻有了幾分活潑。他顯然是不會因沈清澤一方的話就信服的,但他也在暗想,聽沈清澤的口氣,似乎對幽芷是一往情深。更何況,這男子氣度不凡,將來必定有所作為,沈家也足夠在這混亂的世道遮風擋雨,保佑他的女兒平安地過這一世。如此一想,將幽芷嫁給沈清澤似乎還是個不錯的選擇。雖然,早些時候他以為林子鈞必是自己的二女婿。
正好幽芷在他猶豫之時推門進來,他細細觀察她的神情,她看到沈清澤的那一瞬的眼神,她接過瓷杯的不自在,他都盡收眼底。他看得出來,芷兒對沈清澤已然有些情愫了,只怕是自己還未曾體察。
這般便好,他也遂了一樁心願。
楚卓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