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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嗎?”火塘陰陽怪氣地反問了一句。
“就是嘛。”七鬥笑了。
七鬥回到家裡時已經是十點多鐘了,她把糞筐放在園子裡。她進了屋門,以為自己又要被姨媽數落了,就主動走向姨媽的房間。姨媽不在,姨夫不在,兩個表弟也不在,屋子裡空空蕩蕩的,七鬥聞到了一股濃烈的旱菸味,這說明姨夫他們剛離開不久。七鬥料想到出了什麼事情,就到朱大有家去問個究竟。
第四章 殺人犯(11)
屋子裡只有欒老太太一個人坐在火牆那兒打盹。她見了七鬥後用蒼老的聲音說:“你們全家和我們全家人都去隊裡了,你的兩個表弟和我那旭峰、旭雲到隊裡的馬棚去偷糞,讓打更的給抓住了。”
“我說屋子裡怎麼空空的呢。”七鬥說。
“你去哪兒了,帶回了這一身的寒氣?”
“我和火塘到山上的廢窯場撿馬糞,剛回來。”
“噯,學校收這些糞幹什麼?害得你們滿腦子只想糞,而不想著學習。”欒老太太嘆息道。
午夜十二點時七鬥聽見院子裡有人走動的聲音。七鬥知道大家都回來了,兩個表弟滿臉都是淚痕,看來剛才是捱了打的,進屋後他們還抽抽噎噎的,顯得十分傷心。
姨夫將狗皮帽子摔在炕上,指著七鬥說:“你這個晚上又去哪裡了?你怎麼連板凳都坐不住?”
七鬥心中冷笑著,沒吭聲。
“你們這兩個敗家子,我今年一個工分還沒掙呢,這一下子就先被扣掉五十分,我得白白給隊裡幹上一個禮拜的活。”姨媽氣喘如牛地罵著。
“隊長這是在剝削!”最大的那個表弟甕聲甕氣地說。
“這是罰款,不是剝削!”姨媽給了她的大兒子一巴掌,“你怎麼不變成一堆臭狗屎呢!”
這一夜的覺只有七鬥睡得最踏實,她累極了。第二天早晨如果不是姨媽捶她的門,她也許要一直睡到中午呢。九
正午的陽光使屋簷的滴水聲再次響起在惠集小鎮家家戶戶的院落。這可以算作最早的雨吧,不是由烏雲演變成的,而是由陽光照拂白雪所產生的。每當七鬥聽到這種滴水聲時心中就格外憂傷。母親去世快一年了,她越來越脫離於七斗的夢境了。還有父親,七鬥也越來越深刻地明白任何一個黃昏都無法成為他的歸期了。母親與父親的墳墓相依相偎,七鬥覺得他們的團圓對於她來說太早了些。
欒老太太又可以常常端著竹椅子出來曬太陽了,不過這隻限於陽光充足的正午。欒老太太經歷了一個冬天,人顯得更加蒼白,她的臉上已經無絲毫血色了。她依然喜歡捧著長煙袋“吧嗒吧嗒”地吸菸,不過幾乎是每吸一口就要吐一口痰。她明顯地老邁了。七鬥每次見到她坐在太陽底下孤獨地享受陽光,都對欒老太太產生一股深切的依戀感,因為她明白接欒老太太出走的馬車越來越近了。
生產隊一到春時就有了活計,姨媽和欒水玉都到隊裡幹活去了。孩子們都去上學,所以白天時院子裡只剩下欒老太太。她形單影隻地在院子和屋子之間走來走去,她的步態顯出踉蹌了。靳開河自從失去胡杏花後一直酗酒,只要他一逢見外人,就用直勾勾的眼睛看著人家問:“你見到要飯的了嗎?”
空氣中又瀰漫著春天那種複雜的氣味了,豬糞味、雞屎味以及做飯的味道混漿漿地攪和在一起,七鬥覺得這比汙水的味道還難聞。盲水開始融化了,它像一條美人魚一樣躺在原野上,身體亮得發翠。
這是一個尋常的黎明,太陽持續著春日的那股明媚之氣。七鬥吃過早飯後穿過院子上學時碰到了朱大有,不知怎地七斗的心裡升起一股涼徹心骨的寒意。朱大有很少與七鬥打招呼,這次他竟然笑著問七鬥:
“你想你爸你媽嗎?”
“想。”七鬥飛快地吐出這個字,點點頭,然後飛快地走到朱大有前面,幾乎是小跑著朝學校去。她害怕朱大有那滿含鬼氣的笑,想起他,七鬥就頭皮發麻。她不明白朱大有為什麼要提起自己的傷心事,看來他一定是不懷好意。
中午放學後,七鬥一進家門姨媽就告訴她靳開河離家出走找胡杏花去了,姨夫正在和別人商量怎樣照顧大歡和二熳。
“這一對傻子不會做飯,七鬥,你能不能幫幫他們?隊長說要是你去幫著做飯,隊裡每天就給我五個工分。”姨媽說。
“我不樂意。”七鬥說。
“你不可憐他們嗎?”姨媽故意將七鬥,“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好心人呢。”
七鬥沉默不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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