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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折。她推薦了很多初期烏龍,名字都好聽,黃金桂,蘭貴人,奶味金萱。一個個嘗過來,果然覺得受用。
這蘭貴人是烏龍茶的一種,原產自臺灣,也稱人參烏龍。
近日裡,海南的蘭貴人註冊了商標,申請工商部門清理市場上的蘭貴人。結果引起了南方六大產茶大省的抗議。這兩個蘭貴人實際上不太一樣,海南的蘭貴人原料是綠茶,配有海南島的香蘭草,美國的花旗參;而市場上常說的蘭貴人屬於烏龍的一種,加人參熏製而成。海南的蘭貴人我也喝過,味道和人參烏龍是一樣的濃烈,或許是因為都有參的味道吧,回甘也很甜。如果打個比喻,這蘭貴人彷彿西班牙的佛朗明哥音樂,彷彿紹拉鏡頭下的卡門,就是要挑戰你的味蕾,看你能承受多少,能刻骨銘心多久。
剛開始喝茶的時候,總是要喝奇怪一點的茶,要麼味道上獨特的,譬如蘭貴人;要麼形狀上考究的,譬如玫瑰繡球(實則是花茶,做成了繡球狀)。彷彿年紀輕時,愛恨都強烈,鄙視中間道路,故意忽略清淡和平實。青春就是要張揚的,即便慌張,也是特色,就是不能平常,獵奇是最元初的態度。
有一段時間,我常常買了這茶,送給女友們,覺得喝慣了飲料、咖啡和酒的現代人,如果喝品貌清淡的茶,一定沒有耐心。那味道香豔的茶果然也得到了朋友們的珍愛,一度成為可以和花草茶、水果茶媲美的休閒飲品。
但是,這僅僅是階段,是暫時的停留。濃郁是濃郁時代的面孔,卻不能滿足逐漸沉澱了的心。有時候想想,青年和中年,真的是需要再三回味的時光。那些披掛上陣,被環境、他人影響和薰染的表情,都讓我們面目模糊。為什麼孩子和老人都接近了本真,接近了平常?那是因為,孩子是本能的天真一片,老人是過盡千帆後的釋然平和。唯有在跋涉的中段時光,我們如同下山的猴子,忽而西瓜,忽而芝麻。今天否定的就是昨天,明天即將叛逆的就是今天。不可否認,我捨棄了蘭貴人,愛上了竹葉青。
竹葉青,產自峨眉,算來應是家鄉茶,我在峨眉的腳下生長了那麼多年,竟然從來沒有喝過。父親那時候只喝毛峰,我即便跟著父親喝他大茶缸裡的茶根,也沒有見識過峨眉的竹葉青。後來回到籍貫上的家鄉,曾經喝過杏花村裡的竹葉青,那是白酒,以汾酒做底料,卻呈現金黃和翠綠之間的顏色,口味極為清香醇厚;45度,度數不高,卻因為釀以廣木香、公丁香、竹葉、陳皮、砂仁、當歸、零陵香、紫檀香等十多種名貴藥材,而成為著名的藥酒。我以為竹葉青,就是指的這個了。直到後來有一天,聽說茶中亦有竹葉青,竟然還產在峨眉!我不由地愧嘆,我的知聞真的是有障礙的,眼界、耳界、意識界,要翻越了千山萬水,迴光返照的時候才開朗。這竹葉青,竟是離開峨眉那麼遠、那麼久,才可以喝到的。
剛一入口,我心裡就知道,這,就是我要的。
竹葉青,是綠茶的一種,條形細長,如銀針,兩頭都纖細,沖泡後,茶有竹葉香,口若懸河後如初遇,必致噤聲。走得勞乏後若得飲,如嘗甘露。在峨眉山的萬年寺,是千百年來僧人們培植出來的茶,原來無名,後於1964年,陳毅到訪萬年寺而譽名得來。
蘭貴人和竹葉青(2)
竹葉青採自明前三五日,一旗一槍,煞是精幹。他彷彿是個沉著臉的將軍,專門負責給忘乎所以的人一記冷槍。他讓我喝得冒汗,喝得沉默,喝得起大慚愧心。他不是在長坂坡出入無礙救少主一命的趙雲,卻是狂妄的魏延大呼三聲“誰敢殺我”後,那身後冷眼出手的馬岱!
他的凜冽和清香,都像極了我生命裡的巡查官。他不是守護神,因為我不哀求不祈福。他是巡查官,因為我即便歡樂,也會有所節制、有所保留。竹葉青,他就是這個冷麵孔。
我喜愛他,因為我的生命需要,需要這個猛醒,需要這個監督,需要這個加持。
向善、悔過和不誇大其詞,是我卑微生命裡的需要。
我遇到了竹葉青,覺得幸運,不敢聲張,怕聲張就會見光死,怕言說就會離本意。好吧,就到此為止。
那麼,這個蘭貴人和竹葉青,可以分別嗎?可以因為我的喜好的改變,而貶謫蘭貴人,讚歎竹葉青嗎?不。不能。蘭貴人雖有些甜膩,卻適合當初的學習;竹葉青雖清冽會心,但並非人人欣賞。
在哪裡逗留不重要,關鍵是我們終究會前往。更何況,不可以妄下斷言,斷言就是日後自己冒汗的原因。特蕾莎修女以一生的謹言慎行實踐了基督的教誨:你們不要論斷人,免得你們被論斷。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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