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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昌城正值陽春三月,草木已然漸漸蔥蘢,春江灩灩汀蘭沙白,南方特有的溼潤溫暖浸潤空氣,讓人禁不住的覺得愜意,便連街市上忙碌生計的人也都忍不住微微放鬆,享受些許春日午後的舒展。然則便在此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疾馳而來,驀然打破這閒適的氣氛。馬上之人騎術頗佳,這般飛馳竟未在鬧市之上撞到行人,可卻也看得街市兩邊行人怔愣。只見得馬上青年單手一拉馬韁,健馬立止。他翻身下馬,幾步來到最近的一個茶鋪前,幾乎是一把拽住茶鋪的夥計問道:“小哥,這城裡可有位姓路的大夫在義診?”
那茶鋪的夥計被他嚇了一跳,以為來者不善,抬頭卻見得是個眉宇清雋的青年,一身白袍藍衫,雖然語氣急促,不似官兵流寇一流。聽得他開口尋大夫,夥計還以為有人生了急病,喘過口氣方道:“公子您輕著點兒,你這一拽可差點弄斷了小的胳膊。這要是斷了小的就也得看大夫去了。”
殷梨亭這才發現焦急之下自己手力頗大,對方未曾習武實是難忍,連忙收回了手,“對不住,小哥,那路姓大夫可是個女子?多大年紀?在哪裡義診?小哥,還請你賜告。”說著竟是一揖到地,懇切之情溢於言表。夥計被他這禮嚇得一愣,連連抬了手:“城、城東惠安堂,這兩天是有位路大夫在、在義診,公子你前面左轉,看到人多的地方就是了……”
殷梨亭聞言,連答謝都來不及,一閃身上了馬,往東疾馳而去,看得那夥計直眨眼睛,喃喃嘀咕:“這人又不像有病的,這麼急去看大夫做什麼?”
從茶水鋪到得城東惠安堂路程很近,一路上也果然如那夥計說得,人愈來愈多。許是怕撞到人,又許是心中開始害怕,一路恨不得飛來武昌的殷梨亭此時翻身下馬,竟是一步步走了過去。這短短不過二里路,到花了小半個時辰。越往惠安堂走,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得越快。而此等情景,卻又忽覺的熟悉。昔年泉州,他也曾和俞蓮舟兩人一路打聽醫館的所在,然則彼時,終是見得佳人便在燈火闌珊處。那時他曾覺得是上天眷顧,此時卻在暗中期盼這眷顧仍舊可以留到如今。思緒紛亂之間,殷梨亭下意識的進了院子,向人多的地方過去。
這惠安堂院子頗大,屋前數株老槐樹盤根錯節,枝葉四逸,此時正有不少人聚在屋前廊下等著。殷梨亭卻似看不到這許多東西,極輕極慢的一步步走進了正堂。這正堂和絕大多數藥堂布置的皆是一樣。縱然殷梨亭不曾習醫,但是陪路遙在無數藥堂出診過太多次,是以其中每樣事物無不瞭解。正堂的右手是七八個滿是小抽匣的藥櫃,以草木果菜蟲獸玉石分門別類放置;櫃檯旁放著幾個罈子,其中放著的必是制好的藥酒;櫃檯旁的小門通往的小室乃是藥童平日裡碾藥選藥的地方;正堂的左手卻是備了診臺,桌椅,以及遮擋的屏風。曾經無數次,殷梨亭便坐在屏風一側,看著路遙凝神專注的望聞問切,偶然間歇間微微抬頭,向他眨眨眼睛,粲然一笑。而此時,屏風邊空空如也,對面的桌前,坐著一個姑娘。一瞬間,殷梨亭覺得眼中怔怔淚水幾乎便要奪眶而出。那身影一身青衣青裙,長髮斜挽,視窗照進來的陽光正好落在她的臉頰上,明眸皓齒,正是每每夜深之際念茲在茲卻不曾入夢的眉宇笑顏。
殷梨亭一動不動,就那般愣愣的站在那裡不知多久,短如白駒過隙,又長如滄海桑田。
忽地,他但覺的有人‘砰’的撞在了自己身上,出於武者本能伸手去扶,這才看清是個年歲很大的老太太。那老太太剛剛看完診,眼神又似是不好,眯著眼睛看了殷梨亭半晌,這才發現自己撞到了人,迷迷糊糊咕噥一句。殷梨亭扶住她,俯身去撿飄落在地上的藥方。藥方是剛開出來的,墨跡尚新,上面是他極是熟悉的字跡——路遙同他習字,練得出來卻是將圓潤的字型寫得帶著濃濃的飛揚肆意的味道。可是看著這本來極是熟悉的字,殷梨亭竟然手一抖,一顆心隨著那再次滑落的藥方沉到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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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蓮舟等人感到武昌已經是落日時分,但是他們找到惠安堂倒是比殷梨亭省事不少,蓋因幾人由東門而入,一進來就聽見別人說惠安堂的路大夫如何如何,正要上前詢問,抬首一見不遠處二百步外就掛著惠安堂的牌子。幾人在院前下馬,當即進了去。梅寒兮拉著俞蓮舟的衣襬,心中忐忑。尚未跨進正堂,幾人便聽得殷梨亭的聲音從屋中傳來,其中帶著幾分顫抖:“姑娘是誰?為何……要借用路遙名號?”
眾人一聽,不禁面面相覷。俞蓮舟和張翠山反應最快,當即手中暗釦了兵刃進得堂來,便看見殷梨亭身前正立著一個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