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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族裡,還是整個旬州的大家族中,所有人都對我刮目相看。
我去尹府後頭的偏院裡看望那對母子,站在蕭索的小院子外頭,正巧撞見牆根下,尹長恆正縮著身子,被一群狗奴當做馬來騎壓。我登時怒從心起,儘管長恆來的並不光彩,可他總歸是尹家的骨血,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我走過去,提手把正壓在尹長恆背脊上的那個奴才拽下來,命人生生掰斷了他的一手一腳,才心中怒氣稍緩。
“混賬狗奴,他是我尹家的血脈,也容得你們這些賤種隨意欺辱?!”我冷冰冰的斥責著那些奴才,看著他們跪伏在我面前,嚇得抖如篩糠,幾近屁滾尿流,心頭厭惡至極。
我無法形容當時尹長恆看著我是一種什麼樣的眼神,在我說到“尹家的血脈”之後,他的身子顫了一下,隨後,他竟落下了淚來。我見此,更加惱火的發落那些奴才,直到地上染上了一層層嫣紅,才住了手。
我給他取名字、給他用最名貴的傷藥,還帶他去書塾進學,府里人見我如此待他後,通通轉了舵,對著偏院裡的那對母子倆,和顏悅色了起來。
在這尹家裡,除了二叔待我真情實意的親厚,其他人皆是人心隔層肚皮,不提也罷。然而,尹長恆卻是第二個真心與我的人。雖然那孩子太過木訥,又因著常年被人欺辱,故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好,但每每瞧著他誠惶誠恐的藏在角落裡,像望著天神一樣望著我的樣子,我便既覺得好笑,又覺得憐愛。
對於長恆,我說不清自己究竟是抱著長兄的責任多一點,還是兄弟親情多一點。總之,那段年少時一同相處的回憶,很是美好。
時光匆匆,很多糾葛在經歷過時間的打磨之後,都會淡了稜角。
又一年杏花開了,父親偶的會來佛堂坐坐,眼裡已沒了當年的氣盛,多了些平靜。母親依舊還是老樣子,兀自揹著他,跪在佛像前,雙手合十,默默唸誦佛號。父親也不強求母親和他說話,只待不多時候,便自會離去。而我,也還是和過去一樣,會趁著沒人注意時,偷偷溜進佛堂,躲在屏風之後,靜心聽母親誦經。
這一年,父親終於把注意力稍稍挪到了尹長恆母子的身上,他有意要給那女人一個名分了。我本以為日子就會這樣平淡下去,卻不料,尹家的鉅變,其實已近在眼前。
某日,長恆之母帶著幾個奴僕進了佛堂。那時,我剛好藏在屏風後頭。多年不見她,想不到那個女人居然已經蒼老至此。依舊素面朝天的臉上,幾道深深的皺紋甚是明顯,如失了色澤的果子,乾癟而醜陋。反觀我的母親,不施粉黛的容顏,仍是和當年一樣姣好。
她恭恭敬敬的給我母親磕了頭,一臉平靜,根本就看不出來有要毒殺我母親意圖,雙目微空洞,笑道:“我守了多年,也盼了多年,好不容易才等到老爺回頭瞧我一眼了,心裡卻也曉得了,老爺之所以同意給我名分,是因為他終是放棄,不再等您回頭了,所以這才有意要納妾……不止我,林家的小女兒,下個月也要入門了。呵呵,當然,您不會在意這個。”她笑著拿手絹抹了抹眼角,“我自十三歲那年在酒樓裡瞧見老爺,一顆心,便再也容不下旁人。像您這樣金貴的人,大概是無法理解我這種無望的相思之苦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闔上眼,睜著眼,處處都是他的影子……可我不敢嫉妒您,因為我知道我不配。我只羨慕您,羨慕您擁有了我所想要的一切……”
母親垂眸聽著,手裡攥著佛珠,面色淡淡:“人活著,想要的,不一定就能得到。誰都是如此。”
長恆之母下了地,再次給母親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是,我知道,我終其一生也不可能在老爺的心裡留下半分念想。但就這麼了無生息的去了,我不甘。”
母親不語。而我默默聽著,因為年少,心下只覺得這對話詭異,卻不懂兩個女人的言語後頭,是什麼意思。等我回過神來,兩個奴僕已壓著母親,給她灌下了毒藥。我大叫著衝出屏風,卻已經來不及了。
母親死時沒有喊痛,也沒有掙扎,反而像是得了解脫似的,一臉寧靜。
“長卿,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母親咳著血,費力的撫上我的臉龐。這是有生以來第一次,我在她柔靜的眸子裡,尋到了某種別的、暗藏著的濃烈感情。
佛珠散了,落在地上,空留一陣短暫的脆響。
直到多年以後,我才知曉,每晚我讀書時的宵夜,都是母親親手做好了,後命人送來的;教我功課的先生,也是母親拜託孃家花了大力氣尋來的;就連屏風後多出來的軟墊,都是母親親手一針一線繡好了,故意擺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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